第4章
沈青鸾和顾辞离了小厨房,索性在园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吃的除了刚出炉的蛋糕,还有菱儿取来的茶和果子,两人就着茶水点心,一面吃东西一面闲谈。
“明日姨母家做寿,我还要当值,你随母亲他们同去,凡事小心些。”顾辞这个年纪的男子食量可不小,偏偏家宴没吃什么东西,肚子早就饿了,如今吃上点心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心情好了便记起些事情来,一面给沈青鸾倒水,一面提醒了一句。
云国公夫人齐氏是书香门第出身。这个书香门第算是恭维的说法,齐家本是南边一座小城韩城的普通乡绅,到齐氏父亲那一辈上,兄弟三人都考中了进士,才改换门庭走上仕途。沈青鸾对齐家了解不多,但她嫁到国公府来,婆婆确实是温厚大方的好婆婆,对待府中儿女儿媳也一向公正,沈青鸾对婆婆很是敬佩,对齐家虽没有接触过,但也很有好感,闻言有些意外,道:“我听说姨母温柔贤淑,性格是极好的啊!”
“……”顾辞对上沈青鸾一片真诚的目光,不由扯扯嘴角,他算明白了,那些夸人的话,水分都能养活一池子鱼了,野心勃勃能叫做爽利大方,胆小懦弱就可以说成温柔贤淑。
他那位姨母性格好是不错,但在府上是一点主都做不了,亲戚们前去那府上做客,若出了什么事,她只会和稀泥,劝着人打断牙和血吞,前世沈凤鸣不是个好惹的,在那府上倒是没受什么委屈,只回府跟他大吵了一架,两人新婚时互相看不顺眼,到此彻底翻脸。而如今换了沈青鸾,顾辞多少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委婉道:“姨母虽是平山伯的嫡妻,但那府上还有一位厉害的平妻,总之阿鸾你凡事小心些就是。”
平山伯府的事,沈青鸾也知道一些,听说平山伯早年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奈何父母做主,为他聘了齐家次女为妻,小表妹委委屈屈的做了妾,熬到老伯爷和老夫人过世,才将那小表妹抬了做平妻。这种事在勋贵之家显然是不合规矩的,外人没法管平山伯府的家事,但讲规矩的人家自然不屑与平山伯府往来,这些年下来,平山伯府便有些淡出勋贵圈子的意思。
云国公府显然也看不上云山伯府的做派,但伯夫人是云国公夫人的亲妹妹,平时不往来就罢了,遇着伯府正经宴客也不好推拒。不过,沈青鸾看向有些不自在的顾辞,微微挑眉,道:“三爷特别提醒我,想来不单单如此,莫非伯府还有什么夫君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不成?”
沈青鸾一针见血,顾辞脸色一黑,道:“哪里是什么青梅竹马,那平妻有个女儿,一直撺掇着姨母将她许配给我,好在祖母和母亲都不同意,只是那边并没有死心。”见沈青鸾似笑非笑的模样,顾辞翻了个白眼,道,“我好意提醒你,怕你吃亏,你还有心情笑我!”
沈青鸾倒没真的去脑补顾辞有个青梅小表妹的故事,从齐氏嫁到国公府,又受到国公府上下敬重来看,顾家并非嫌贫爱富的人家,何况那平山伯府到底也是勋贵,又有亲戚关系在,顾辞若真喜欢他家女儿,想要娶她进门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阻力。
见顾辞恼得眉毛倒竖,沈青鸾笑道:“我知道啦,三爷这模样,莫非还吃过那位姑娘的亏?”
这回顾辞就不接沈青鸾的话了,只专心将盘子里的点心吃完,起身道:“我去读书,三奶奶不必等我了!”
顾辞自幼读书,又走了科举的路子考功名做官,院子里也设了一个小书房。沈青鸾嫁过来之后,顾辞没说过不许沈青鸾进书房的话,但沈青鸾认为夫妻间也该有自己的空间,所以自己收拾了个房间放自己的东西,平素也并不往顾辞的书房跑,青枫院虽不大,但腾两个书房出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菱儿见顾辞黑着脸离开,有些担心地劝沈青鸾,“三爷瞧着是生气了,三奶奶明知三爷是好意,怎么还故意那么说?如今可如何是好?不若三奶奶做些好吃的,给三爷送去,再赔个不是吧!三爷脾气好,定不会为难三奶奶的。”
沈青鸾倒是没那么担心,闻言笑道:“才用了宵夜呢,再做别的也吃不下啊!”
“姑娘!”菱儿一急,从前的称呼都冒出来了,她家主子嫁过来还没多久,正是培养夫妻感情的时候,若是这时候生了嫌隙,先前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好啦,三爷喜欢吃面,我不是刚才就吩咐明早吃面了吗?明早一起吃个面,多大的气也消了!”沈青鸾倒不觉得顾辞是生气了,大约是被说破了糗事,觉得不好意思了躲开些,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顾辞确实没生沈青鸾的气,就如沈青鸾所猜想的,平山伯余家那位表姑娘确实用计算计过顾辞,偏顾辞是个不解风情的,余大姑娘想让人看到他们衣衫不整的在一起,故意拿水来泼,顾辞那时哪懂这些弯弯绕绕,只知道不能让她得逞,拿手死死拿住那杯滚烫的水,差点给自己手上添了个水泡。
想他顾辞诗词文章样样出色,琴棋书画也都不差,他这一双手多金贵啊,因为她差点添个水泡,这仇可算是结下了,哪怕一年多之后的今日,他提起余冰妍依然恨得牙痒痒。
时候还早,顾辞在书房里翻了一回书,又找了纸画了半幅雨后青枫图,算着沈青鸾应该睡了,这才摸回房去。屋里留了灯,顾辞站在床前想了想,轻手轻脚地把沈青鸾往里挪了挪,这才解了衣裳躺下,只当跟媳妇赌气这事完全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