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命中注定要娶白骨精
“吉时已到，迎娘娘，上轿子啦——！”
一个道人在娘娘殿外扯着嗓子大喊，声音拉得老长。
新郎官在百米开外已经下马，一步一叩首，面色发白的跟着两个道人进了白骨娘娘殿，向上方的白骨神像叩拜上香。
神态恭敬，如朝拜九五之尊。
因为迎娘娘又叫请娘娘。
和请神一样。
礼节众多，三叩九拜，事先要焚香沐浴更衣。
“听说男子还须禁欲三天。”
篦头女道人在叶常的身边说道。
叶常心中感叹，毕竟是娶白骨精啊，不提前积攒阳气，估计还不够吸的。
“娘子，我来接您回家了！”
娘娘殿里，新郎官带着哭相哽咽作揖，神色惶恐而凄苦。
两个道人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满面笑容，嘴里连连说着恭喜新郎官的好话。
见新郎官只顾着顾哭忘了给红包，二人主动伸手对新郎官的手里取走了两个大红包。
然后返身从后殿抬出一具早已准备好的白骨骷髅。
“白骨娘娘进家门，多福多寿好前程！”
两个道人齐声高呼，将白骨骷髅送到了新郎官的面前。
这是一具正常人身高的白骨娘娘。
她穿上了鲜红的嫁衣，戴着凤冠，单看背影，那迷人的曲线‘背影杀’，挺翘的‘蜜桃臀’，分明就是一个迷倒众生的美人。
但衣服下面，却是白骨骷髅。
叶常和一群杂役道人在外面看热闹，心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身体却诚实的给了反应。
“啪！”
叶常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这是怎么了！”
“我居然会对白骨骷髅有感觉？”
“我本不是变态之人，也没有白骨癖，我为什么会这样！”
叶常有些忌惮的扫了眼凤冠霞帔的白骨娘子。
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了白骨骷髅。
总觉得很亲近。
可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对方是诡异阴森之物，白骨森森，眼眶空洞，但他总觉得这东西有些‘性感’，还经常看的出神。
他私底下了解过，其他道人没有这样的情况。
“白骨娘娘上轿子咯！”
一身呼喝，鼓乐齐鸣。
穿着嫁妆的白骨娘娘被那个和他同龄的新郎官背了起来，跨过门槛处的火盆，双腿发颤的将白骨娘子送入了轿子。
一个老道微笑上前作送别礼，拂尘一扫，恭贺道：
“贺喜新郎得婵娟，凤凰匹配同相守，来月娘娘送贵子，贵子登科耀门楣！”
说罢，笑眯眯望着香客里那位老人。
那老人会意，一阵肉疼，还是掏出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老道却依旧笑眯眯不说话的望着他。
老人不得不再次摸出一张票子，老道这才道了一声‘白骨娘娘无上法，祝居士平安顺遂一路发’。
老人听得撇嘴，嘟囔了一声‘你们太一观的迎娘娘价格也涨了，以前你们道观可是性价比最高的......’
说着话，一摆手，队伍起轿。
新郎官骑着马牛前头走，白骨娘娘坐轿后面跟，队伍吹吹打打，一路下山而去。
山口处。
隐约有监督种役的披甲军士在等待。
叶常看的思索。
篦头女道人等人虽然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容，但個个眼中也有忧色。
显然今天这个未满年龄的新郎官提前服种役给他们也带来了危机感。
管事道人气势汹汹的呵斥道：“都愣着干什么，快点收拾打扫，下午还有一场迎娘娘的斋醮法会，动作麻溜点！”
他刚才没收到红包，心情很不好，整个脸阴恻恻的黑，见人就骂。
叶常等人急忙打扫起来。
几个刚才做斋醮法会的修行道人路过，手里抱着枸杞茶的茶杯，边走边议论道：
“这几日有的忙了，下午还有一场法会，明天估计有五场，全是迎娘娘的。”
“怎么忽然这么多？出了什么事吗？”
“我听长老说，是咱们大苏国出师大捷，先锋军攻克了西梁女儿国的一座大城，那个国家全是女子，这一次可掳掠了不少女子回来呢，个顶个的漂亮。”
他们说着话，把喝干了的杯子递给了旁边擦桌子的叶常。
“打一杯热水！”
叶常急忙为他们打了热水，双手恭敬的送上来。
二人接过，也不看叶常一眼，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咱们虎丘城的官老爷和那位先锋军将领是亲戚，所以把这批女儿国的女子送到了咱们虎丘城，优先配发给这里的男子。”
“官老爷为了冲业绩讨好上面，立了新规矩，男子年满十五岁就得迎娘娘娶亲，配发媳妇，而且数量很大......”
“啧，那这一次可有不少人要死了，每次迎娘娘后死掉的人就不少。”
“管他们呢，迎娘娘要做法事，死人不但可以吃席，也要做法事，咱们横竖都有的钱赚，嘿嘿，这个月的月钱估计有这个数......”
一个道人伸出两根手指头，另一个道人也笑盈盈的颔首。
二人说着话放下了杯子，一起去了茅房。
擦桌子的叶常听得面色惊忧。
山下果然出了变故。
旁边一个叫做‘高强’的杂役道人一边扫地一边凑近道：
“叶常，你也听到了吗？虎丘城的官老爷改了规矩，居然让年满十五岁就提前服种役，怎么办，咱俩就是十五岁啊！”
高强一脸惶恐不安。
叶常内心也有忧虑，安慰道：“别担心，咱们是道人，那规矩不会影响到我们。”
嘴里这样说着，语气也不大肯定。
周围，其他杂役道人似乎也探听到了一些风声，個个都失去了往日的笑容，脸色恍惚不安，干活也走神。
有人因此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被管事道人提着板凳打断了腿，满身是血的丢下了山去。
众杂役道人看的悲戚。
篦头女道人低声伤感道：“打断腿的杂役叫刘海，伤得很重，估计活不过三天，他和我们毕竟相识一场，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吃他的席吧！”
叶常“嗯”了一声点头，心情压抑而烦躁。
这就是杂役道人，身份低贱，一个不慎就会被吃席。
“我一定要转正！！”
叶常眼中压抑着光，忽地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盯着自己，眼睛余光一扫，发现是管事道人正阴恻恻的盯着他，眼神危险。
叶常知道是自己和篦头女道人刚才干活时候说话被对方‘惦记’上了。
他急忙动作加快，见对方手里的枸杞茶喝干了，他小跑过去为对方添了一壶茶，看到对方的鞋口脏了，连忙用袖子哈气擦鞋，脸上始终带着恭敬的笑容。
管事道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叶常。
他很享受这种被讨好的感觉，抿一口枸杞茶，嘴里咕噜着茶叶，昂着下巴问道：“你很会来事儿，做杂务也认真，你叫什名儿？”
叶常恭敬道：“我叫叶常！”
“哪个村儿的？”
“大蛇村，十里沟的大蛇村！”
管事道人点了点头。
来太一观做杂役道人的都是附近山下村子的人，大蛇村他去过，距此二十里地，挺靠近太一观，是很贫穷的一个小山村，不到百来户人家。
换了另一只脚让叶常擦干净了上面的污泥。
看着叶常前恭后倨小心翼翼又谄媚讨好的笑容，他越发享受，把手里喝剩下的茶丢给了叶常，说一句‘道爷赏你了’，然后姿狂大笑而去。
这幅嚣张的模样让叶常又恨又羡慕。
“总有一天，我也要像他一样嚣张！”
下午出了太阳。
阴霾了多日的天空放晴，秋日的阳光很温暖，驱散了山里的雾气。
太一观里，又一场迎娘娘的斋醮法会结束了。
叶常和一群忙得腰酸腿软的杂役终于可以歇息片刻，可刚回归灵殿，却见大殿里气氛沉闷，很多杂役低头不说话。
“出了什么事么？”
叶常心中一突。
篦头女道人看到了叶常，走近道：“高强被家里人接回去了，说是要回去迎娘娘娶亲，服种役。”
叶常一惊。
上午他还安慰高强放宽心，没想到下午就被接回家了。
“还有李海，赵大通，他们也回宿舍准备东西了，马上也要被接走，家里人在山下等着，太一观发了‘杂役道人提前清退凭证’，但不退款，只送一包枸杞。”
篦头女道人说道，面色悲戚。
她知道这些男杂役道人被接回去的下场。
每个人都要服种役迎娘娘入门，再娶至少三个媳妇，一个月受孕。
否则会被打为‘无能者’送上边境战场。
就算第一个月可以熬过去，可还有第二月，第二批媳妇配发下来。
一轮接一轮。
你能坚持几轮？
叶常喉头滚动了一下，道：“我记得他们都是十五岁，是吗？”
篦头女道人听懂了叶常的意思，担忧的看了眼他，点点头：
“是的，和你一样，都是十五岁，十五岁已经开始服种役了，哎，这世道......你也别太紧张，你的村子不一定......”
话没说完，就看到外头一个送信的杂役道人跑了过来，被院子里未干涸的泥泞滑了一跤，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大喊道：
“叶常在吗，你村里来人了，让你赶紧回去，今天迎娘娘娶亲！”
“山下有披甲军士监督，动作麻利点。”
说罢，又朝着其他几个杂役喊话，说山下也有他们村子里的人来接人，如果不快点，披甲军士就会上山捉人，到时候少不了一顿毒打。
正巧管事道人从远处走来，闻声一阵喝骂：“我顶他个肺，人都接走了，这几天的杂务谁来干！”
他气汹汹的去找长老了。
大殿里一片哀嚎。
几个和叶常一样抱着侥幸心理的杂役都大哭了起来。
大家早上还在欢喜的看着别人迎娘娘，可没想到怎么快就轮到了他们头上。
“叶常，你......”
篦头女道人看向面色难看的叶常，想安慰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叶常心情憋愤。
只差一天啊！
自己今晚就能领了赏银，明天就可以带钱去申请转正为正式修行道人，可偏偏这个时候山下来人了。
要接自己回去迎娘娘娶亲。
“难道我命中注定要娶白骨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