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疯癫的天下第一清官
银子以及铜钱的使用，相对笨重。
但这玩意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携带太方便了。
这是惠及亿万百姓的大好事啊！
一旦真正流传开来，好处简直不可想象。
接着他看向了那些好似嗷嗷待哺的商人，心中隐隐有了预测。
他抓住一个急得原地打转的商人。
“兄弟贵姓？”
“免贵，姓王，王二愣子。”那人道。
这年头真正的底层百姓起名字都很随意，狗子、二黑，六六等等。
大梁开国皇帝本名就叫七七。
所以海端并未在意，继续询问：“你为何如此焦急啊？”
“当然是借款啊。”
王二愣子道：“现在所有的京城商人都急疯了，但通商银行管的太严格，要五倍以上的抵押物才成，真有那么多钱，谁还来贷银子啊。”
“为什么要借款啊？”
“……”
王二愣子直皱眉，看眼前这个小老头像看傻叉似的。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借钱做生意啊。
而考虑到眼前这人脑子可能不大聪明，他还是耐心解释。
“你知道那不记名凭票意味着什么嘛？意味着只要大家拿着凭票，就可以把生意做遍全天下。”
王二愣子道：“你知道大家以前怎么做生意的嘛？”
海端暗暗皱眉，一个不可想象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以往的商人做生意，大多是把钱存入钱庄，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再用凭票兑换成银子才能使用。
现在呢？
直接使用凭票，方便了无数倍。
因为这玩意本身就代表银子。
再者便是，钱庄的存钱保管费太高了，就更别提九出十三归的借款。
“通商通商，商行天下。”
海端喃喃着，却是瞬间红了眼眶，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势，心肝都在颤抖着。
他想到了这么多年为官的经历。
一心想把百姓民生的水平搞上去。
但因为种种原因，根本就是有心无力，只是平白得了个清官的名头。
平日里，他对这个名头引以为傲，刚正不阿。
可归根结底，其实是自我意识上的麻痹。
因为天下的大员都那个熊样，他能做到这个样子，已经很不易。
只不过每每独酌醉酒后，那股子完全无力的感觉便会浮上心头。
一如昨天李序骂他，其实最能戳中他心头的，是他治下的百姓也就那么回事。
简单一句话，几乎等于是否定了他一辈子的坚持努力。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百姓们是贫苦的，吃不饱穿不暖，因为赚的有限。
反过来看，岂不相当于天下的物价很贵。
为什么贵？
物以稀为贵啊。
如果物品的数量多了，价格自然就下来了。
物品如何才能多起来呢？
通商！
商人的数量多了，物品多了，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但是，因为商人做生意并不方便，担心钱财被抢，钱庄的保管费又很高，生意根本做不起来。
为此，他甚至偷偷的降低了商税，但依旧没什么鸟用。
而此刻，几乎是困扰了他一辈子的难题，随着通商银行的出现，都将迎刃而解。
“哇……”
他实在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这银行，开的好啊！
福泽万民！
至于威胁京城的世家大族等存银子什么的，通通不重要了。
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干。
“你这小老头还是快回家吧，莫名其妙的哭，脑子不大正常，在外面瞎逛危险。”王二愣子好心告诫一嘴离开了。
海端这才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然一震。
是了，现在还不是激动的时候。
他，至少还有两件事要去做。
而后他也不多想，加快脚步，直奔皇宫而去。
与此同时，一些暗中盯着海端的得到了消息。
“海大人的情绪好像不大对劲，竟然哭了。”
“为何哭了？难道是被气的？”
“却也正常，大家想想，海大人可是最大的清官，但碰到这种事情，定然是痛心疾首的。”
“不错，肯定是海大人太伤心难过了，无能为力，情绪翻涌，一时不禁哭了。”
“海大人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了。”
“看吧，果然，这是要以死明志啊。”
“如果在通商银行撞死，那最多只是跟麻衣公子不对付，但在宫门口自尽就不一样了。”
一些人言语着，微微感慨。
这样一个清官，为了大梁，倾尽自己的一生，到头来竟然是这个下场。
真的是一言难尽。
如果海大人不再如此刚正不阿，估计也就没有任何屁事了。
然而，随着一则消息传回，无数人直接是懵逼了。
“什么？海大人到了皇宫门口，并没有以死明志，而是扣头谢罪？”
“这怎么可能？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该这样的啊！”
“难道是海大人突然心灰意冷，不再当那个清官，选择了与世同浊？”
许多人惊愕不已。
实在是这结果太出人意料，完全不是海大人刚正的性子啊！
也是这个时候，宫门口。
海端来了后便跪下谢罪，而后久跪不起。
但过了一刻钟了，依旧没有人出来。
无奈下，他好高声开口。
“罪人海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罄竹难书，万请陛下赐死，以示天下。”
什么？
看守宫门的力士都惊了。
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这可是天下第一清官海端啊，竟然罗列了自己那么多罪名？
不是吧？
这等清官到底有什么罪？
或者是……海大人这是唱反调？实际依旧是逼宫？
以死相逼？
有看守宫门的力士看不下去，凑上去小声道：“海大人，陛下不愿见您，要不，您还是回去吧。”
“不，陛下如果不赐死我，我就一直跪下去，直至跪死。”
海端失声落泪。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旁边的那口棺材还有丝丝余烬，想也不想冲过去，用棍子翻滚，使其燃烧的更快。
这一幕看的诸多力士已经暗中盯梢人瞠目结舌。
就在不久前，这位海大人还在拼命保护最后的藏尸地，现在……竟然觉得棺椁烧毁的太慢了？
我的老天爷啊，这还是那个海大人嘛？
终于，一名小太监走了出来。
看着疯狂翻滚残余灰烬的海端，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
他走过去小声道：“海大人，陛下说了，让您滚！”
“这……”
海端瞬间会意过来，急忙扣地，阵阵有声。
“臣海端，万谢陛下恩典。”
“陛下度量可称船，臣羞愧难当。”
“日后，臣必定以性命效忠陛下。”
说罢，他又跪了一会，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笑一边哭，整个人看起来都疯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