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是个很大度的人
七殿下。
崔云暮转头，努力辨认着面前穿着红色劲装的少年。
瞧着与自己的年岁差不多大，算来确实应该是皇上的第七个儿子。
顾明川吗？
崔云暮对他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平日里骑射不错，政见上却不怎么做出头鸟，不知究竟是不会，还是装作不会。
崔云暮欠身，轻声道：“见过七殿下。”
“崔姑娘不认得我，也没必要有样学样。”
顾明川抬手轻轻托起崔云暮的手肘，语气温柔：“都起来吧。”
“您来这里是为了？”
崔云暮没等顾明川找蹩脚的借口，先开口占据先机。
这里又不是什么寻常地方，闲逛是绝不会逛到这里的。
顾明川神色一怔，旋即笑着开口道：“若是我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姑娘解围，姑娘可愿意请我吃顿好饭？”
“今日吗？”
“你不能在里面待上很久，我在外面等你。”
崔云暮皱眉，她不喜欢被人如此安排。
可眼下，她既不能空手而返，也不能自行解决。
罢了，一顿饭而已，她还是出得起的。
“好说，自然可以。”
顾明川颔首，语气略严肃了些：“她进去无非是看看那该死的负心人，那人所犯之罪实在窝囊，与你们口中所谓的重犯压根挨不上关系，便放她个方便吧。”
见两个狱卒尚且犹豫，顾明川继续施压道：“行了，若是真的有事，我替你们担着。”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是谁担责的问题了。
顾明川受不受宠暂且不论，他到底是个皇子，若是连两个狱卒都使唤不动，只怕到不了担责那日，他们便已经不在这里当差了。
狱卒汗流浃背地从地上起身，恭敬道：“崔小姐，您随小的来吧。”
崔云暮颔首，同顾明川抛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便将依云留在外头，自己跟狱卒进了牢中。
关押萧泾川的地方是一间格外狭小的牢房，连伸个腿都困难，只能屈辱地跪坐在地上。
崔云暮居高临下地盯着萧泾川，抬手敲击门锁，开口道：“打开吧。”
萧泾川猛地抬头看向崔云暮，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可是……”
狱卒仍旧犹豫，萧泾川却已经得意忘形道：“她都让你打开了，你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做什么，信不信她也将你给打发进来？”
崔云暮实在不明白，萧泾川是不是在这里呆得失心疯了，竟然真觉得自己是过来救他的吗？
不过也好，他能这么想，证明打挨少了。
崔云暮一言不发地看着狱卒一脚便踹在了萧泾川的腹部，他整个人重新蜷缩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他奶奶的，什么身份敢跟老子乱吠。”
狱卒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在萧泾川脸上，方才笑盈盈道：“崔小姐，您瞧见了吧，若是打开牢门，您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实在是担待不起。”
“无妨，他打不过我，瞧您的样子，我便是教训他几下也无妨咯？”
“只要人活着，或是他自己死了，想来都是无妨的。”
崔云暮轻笑：“明白，开门吧。”
狭小的牢狱门被打开，狱卒也颇为识趣地离开了大狱，去了门口等待。
崔云暮的表情霎时冷了下来，嘲弄地睨着地上的萧泾川，嗤笑：“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今天的模样吧？”
“崔云暮！”萧泾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你这个贱人，婊X…”
崔云暮突然有些后悔没将依云带进来，如今若是打他，实在是脏了自己的手。
“我今日可是给你带了饭来，当真如此不知感恩的话，我便走了。”
崔云暮的语调让萧泾川一时之间分不清她来的目的。
他颇为警惕地盯着崔云暮，直到对方将食盒放在桌上时，方才蹑手蹑脚地从狭小隔间中离开。
崔云暮用眼神示意对方坐下，萧泾川将信将疑，才刚刚将手放在食盒上，未来得及掀开，崔云暮便开口道：“去胡人那边如何？”
“什么？”
“流放的地方。”
崔云暮讥讽地开口：“南边湿热，虫蛇颇多，西边黄沙满天，喝口水都难，倒是胡人那边虽然冷了一点，但是日子勉强能过，便将你安排到那里如何？”
流放哪有往好地方流放的？
崔云暮只是故意没有提起而已，但她相信，萧泾川不会对那里陌生的。
谢婉柔定然将家人也当成了装可怜的一环，没谁会比她更夸大东北边境之地的恶劣气候。
萧泾川与她预料当中一样白了脸，他本以为，崔云暮今日来，至少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如今想来，她竟然是来要自己命的！
他瞪着崔云暮，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到极致时是说不出话的。
崔云暮曾经体会过，如今轮到萧泾川了。
她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别说我对你不好，我可是给你挑了个好去处呢，谢谢就不必了。”
纤长的手指敲击在食盒上，崔云暮继续道：“快些吃饭吧，免得日后你去了那苦寒之地，再吃不上中原的粮食。”
“崔云暮，你竟如此待我，你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狠毒至极，我死了定然要化作厉鬼，将、将你活活……”
“谁让你死了？”
崔云暮打断了萧泾川的诅咒。
唯有绝望至极，觉得没有生还可能的人，方才会开口以如此虚无缥缈之言诅咒他人。
而如今就绝望，崔云暮觉得还不够。
“你会活着的，谢婉柔也会。”
崔云暮双手握住食盒的盖子，语气玩味：“我是个很大度的人，你不知道吗？”
她将食盒打开，一个熟悉的帕子便出现在了萧泾川的眼前。
他的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盯着覆盖在臭鱼烂虾之上的帕子。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萧泾川双手撑着桌子，干呕不止。
那张往来精致的面庞，已经彻底被恐惧与愤恨扭曲。
崔云暮快意地发觉，他这幅样子，比他被欲望扭曲，以至于登上高位时，要顺眼得多。
“崔云暮，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