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进山
众人在李鸿的带领下，一路不停歇地行进。山间的道路并不好走，几人在手电筒的帮助下，摸黑前行，大约经过了半小时的跋涉，终于抵达了黄山脚下。
到达地点后，姚远却并没有放松的感觉，自出发后，他心中的震惊之感愈发强烈。一路行来，他注意到了黄山外围区域都被一圈高大且坚固的防护网隔离了起来，在防护网的前方，还放置着大量的警示牌，上面写着“禁止进入”、“危险区域”等字样，姚远联想到了报道里的那些恶性事件，觉得这里面透露出了某种危险的信号。
当李鸿伸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时，姚远朝着前方望去，勉强认出这里是进山的南边入口——黄山南大门。因为眼前的景象，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了。只见入口处设置了大型的防护栏，那冰冷坚硬的钢铁架构散发着一种严肃且紧张的气息。周围还有荷枪实弹的防卫队员在驻守，他们紧紧盯着到来的李鸿等人，眼神中满是警惕。
李鸿双手举高表示没有威胁，在对方示意下走上前去，和防卫队长低声交谈了几句，并从口袋里亮出一件东西。随后，众人便被放行了。
李鸿没有丝毫犹豫，大手一挥，带着众人朝着入口走去。穿过防护栏后，一座气势恢宏的高大门坊出现在众人眼前，门坊上醒目的“黄山”二字苍劲有力。这座门坊是两层牌楼形制，约12米高，10米宽，四根立柱稳稳地将其支撑住。其整体色彩由红、黄、白三色构成。
除了门坊下的一个路口，其两侧还各有一条大路，众人相视一眼，都默契的向左侧的路口走去。
经过门坊时，姚远终于确认了，另两条路上，黑乎乎不知名的物体是什么了，在手电筒特意的照射下，只见另外其他两条道路上，横躺着几具动物的尸体，有些甚至还有蝇虫在上面飞舞，有些尸体甚至不见了，剩下一个白骨架子，触目惊心。
众人沉默地穿行过去，气氛有了些压抑，或许大家心里都清楚，进了这道门后，等待他们的可能是与这些动物一样的结局。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提出退出的想法，或许来此的人都有着不得不来的苦衷吧。
穿过门坊后，姚远等人继续步行了一段距离，来到了游客集散中心。
入眼处，皆是破败不堪的画面，一片狼藉。姚远努力地眯起眼睛，试图在这混乱中寻找一些曾经的记忆。他依稀还能辨认出当年检票口所在的位置。只是原本整齐的排队通道栏杆，如今东倒西歪地横在地上，杂乱无章地交织在一起，没有一处能腾出下脚的地方，完全阻断了正常通行的路径。
李鸿招呼队员上前，说道：“雾散的时间只有三天左右，抓紧时间，马上清出一条进山的路。”
李鸿的命令刚下，特别行动队已经快速地行动了起来。他们熟练地卸下身上背着的工具包。从里面拿出工具，有锯子、撬棍等等。稍微观察前方情况做了判断，找了一个较为薄弱的位置，开始尝试着锯穿栏杆中部的铁柱，试图以此来打通一条能够顺利进入山中的通道。
“你们别站着光看不动，把这些卸出来的杂物往边上搬。”李鸿对其他人下达了命令。
众人听闻，一时间面面相觑，他们还不太适应李鸿这种令行禁止的行事风格。倒是那名王鹏率先站了出来，二话没说，便上前开始搬运杂物。
姚远和王十安等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直到上手搬运时，姚远才意识到行动队的做法是多么明智。这些扭曲的栏杆就像一团乱麻，每一处栏杆都像是被一只无形且充满破坏力的巨手巧妙拨弄过一般，紧紧地缠绕成了死结，根本没法直接移动或挪开。行动队挑选的位置也十分巧妙，
站在场外没有行动的还有三人，李鸿目光从白隐青和村长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梅景行身上，声音冷冷地说道：“到了这儿就得听从指挥，有别的心思的趁早滚。”
李鸿的斥责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朱重八回头一看，只见梅景行神色云淡风轻地与李鸿对视，不禁窃笑起来：“这装逼货终于碰到硬茬了，瞧他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来气。”
那边的梅景行在李鸿目光的逼视下，终于开口了：“我体力不好。”
啪嗒，李鸿拉响了手中武器的保险栓，以此对梅景行发出第一次警告。
“你有动手的权利，但绝不是现在。”梅景行依旧神色淡然。
“你以为我不敢？”
“想想医院的检查单。”梅景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李鸿惊疑地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啪嗒，李鸿突然收起武器，眼睛死死地盯着梅景行，一言不发，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喂，搞什么啊？这装逼的家伙什么来历？怎么随便说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能让李鸿闭嘴呢？”朱重八一边低着头搬一块铁架子，一边低声向姚远抱怨。
姚远没理会朱重八的牢骚，他仔细回想刚才李鸿和梅景行的对话，两人没说几句，只有“医院检查单”这句话令人费解，他暗暗将“检查单”三个字记在心里。看来，选人的关键果然就在那天在医院的检查中。他努力回忆那天的所有检查项目，却毫无所获，因为检查内容虽然多，但是并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检查项目，一时间，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群人忙活了大约半小时，终于清理出一条扭曲而凌乱的道路，仅能勉强供一人通行。
李鸿的视线在人群中缓缓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姚远身上，说道：“喂，你先进去看看。”
“为什么是我？”姚远一脸茫然。
“看心情，随便选的。”
“要不我去吧。”边上的王鹏见状，抢先站了出来。
“我说让谁去就谁去。”李鸿不容置疑地说道，将刚才积压的怒火一股脑地发泄到他们身上。
“好，我去，没事的。”姚远笑着对李鸿说。同时，他伸手轻轻拉了一下那位想要上前理论的王鹏，制止了他冲动的举动。
接着，姚远再次感激地看了王鹏一眼，然后转身从人群中快步跑了出去。他俯身穿过一个打通的铁栏杆，这个过程并不轻松，栏杆的缝隙很窄，每穿过一处都得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
费力地从检票站钻出来后，姚远站起身，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他看到正前方是一片空旷地带，空地后面林立着许多建筑，看门头招牌是一些酒店和饭馆。再往后，山群在建筑后方若隐若现，只能勉强辨认出那是黄山，影影倬倬像是天地浑然隐于漆黑的夜幕之中。
“喂，看看周边情况怎么样。”李鸿从外面朝着姚远喊道。
姚远微微皱眉，这不明摆着是让他去探探危险嘛。看来自己是被当成炮灰了，他如此判断。看来在这群人当中，自己是最没价值的。那么当时的选人标准到底是什么呢？他和其他四位入选者，身上一定有大多数人不具备的某些特点。
目前看来，梅景行肯定已经知道了原因，所以对面李鸿武力威慑才这么有恃无恐。他们刚才的对话一定隐藏了这个原因，梅景行借此警告了李鸿不要轻举妄动。
可他仍是没有头绪，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自己是哪点符合选拔条件的，但是这一点很关键，因为很有可能短发女他们就是发现了这点才找上他的。
暂且放下这些心思，姚远在周边转了一圈，除了没有灯光导致周边异常漆黑外，并未发现其他异常情况。他转身回到检票口，大声喊道：“没有什么异常。”
“有没有看到猴子？”李鸿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猴子？没有，没看到任何动物。”
“山中有猴子不是很正常吗？”朱重八提出了疑问。
李鸿听到了朱重八的质疑，转身对众人大声警告道：“我只提醒你们一次，以后在山中要是看见任何动物，尤其是猴子，不要去招惹，否则后果自负。”
李鸿说完那番话后，留意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表情。朱重八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梅景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却又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白隐青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村长则一脸淡漠，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从众人这般态度来看，似乎他们并没有把队长的这一提醒放在心上。
李鸿见状，也不愿再多费口舌，便转身钻过栏杆，率先往里走去。
其余众人见此情形，也依着顺序，逐个开始钻过栏杆。
待众人都进到里面后，李鸿朝着队员喊了一声：“王虎。”
其中一名队员立刻应声出列，迈着小碎步快速小跑着进入其中一栋房屋。没过多久，二楼的一扇窗户被打开了，只见王虎从窗户里探出脑袋，伸手做了一个大拇指朝上的手势。李鸿心领神会，朝着身后的其他队员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去。
待队员们全都进入屋子后，李鸿回过身来，面向姚远等人开口说道：“今晚你们自行去边上的房子里找地方休息，明天听到哨声后，要第一时间出来集合，但凡延误的人，将会被逐出队伍，同时丧失志愿者资格。”
说完，李鸿又转过身，朝着还站在原地的村长恭敬地说道：“黄老，您随我来，二楼给您留了一间房间呢。”
村长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梅景行身上，缓缓开口说道：“你不用管我，今晚我陪陪这群年轻人。”
李鸿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往屋里走去。
姚远等人先是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随后，王鹏率先有了动作，他毫不犹豫地径直朝着隔壁房子走去。来到房门前，他双手用力一推，把门推开，进去之后在屋里转了一圈，又走出门外，朝着其他人高声打了声招呼：“这里还算宽敞，到这里歇息吧。”
姚远等人听到招呼后，便陆续跟了进去。
走进屋内，众人发现里面的物件摆放得颇为杂乱。几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随意地随地坐了下来。
众人坐定后，朱重八率先打破沉默，开口说道：“那个，大家既然都不想休息，那趁这个机会我提个建议怎么样？”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投向了朱重八，他见自己引出的话题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嘴角微微一咧，呵呵一笑后，继续说道：
“虽说咱们目前还不清楚接下来进山具体要怎么协助他们，不过很明显，那边的队伍训练有素，咱们或许没帮上什么忙，反而容易拖他们后腿。所以我觉得大家不妨先讲讲报名来这儿的想法，彼此相互了解一下，这样能让大家放下戒备，进而形成一个互帮互助的团体。”
大堂里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很明显，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没人愿意轻易暴露自己的想法或目的，毕竟那样很容易惹人注意。
“喂喂喂，大家最终的目的应该都是早点完成任务，安全出去拿到剩下的奖金吧。”朱重八嚷嚷道。
听着朱重八的提议，姚远不禁陷入了思考当中，他心里觉得朱重八的想法有些过于乐观了，不过他倒也赞同这个提议，因为不管大家说出来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要彼此之间有交流，就必然能透露出一点信息，而且还能借此慢慢熟悉在场的所有人。
于是，姚远率先开了口：“我同意你的说法，要不就按照我们坐的位置，从左往右依次来说吧。那就从我先来起个头，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求财，跟前面这位兄弟一样。”说完这话，他朝着朱重八友好地笑了笑，那模样颇有种同道中人的感觉，这一下可把朱重八给逗乐了，朱重八立马拍手称好，顿时来了精神，满是期待地向左看去，只见左边方向坐着的正是王十安。
王十安看到朱重八的视线，慌忙从随身的包里翻出几张照片，然后略显害羞地说道：“我是来找几味药材的，大家如果在找机构指定的植物时，发现了照片里的这几种药材，希望能帮忙采给我，我愿意出一定的酬劳，而且大家在山中受伤，我会对大家进行免费医治。”
朱重八说道：“好好好，完全没问题。小白脸，到你了。”
众人的视线自然地看向了躲在角落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的白衣男子。
姚远这回看清了小白脸的相貌，心里不禁有些震撼。在灯光的照射下，他身着一袭简约的衣衫，那面庞精致得如同刀刻一般，轮廓分明，剑眉斜飞，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起，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神秘魅力。
听到朱重八喊他，他睁开眼，目光却看向左前方的村长，缓缓说道：“读书不多，画则不能进于雅；观景不清，则画不能规于正。”
姚远着实大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琢磨他这句话究竟有着怎样的含义，边上的朱重八已然“砰”的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满脸怒色地吼道：“小白脸你耍我啊！”
一旁的村长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来，朱重八见状，赶忙止住了自己的动作，脸上堆起笑容，对着老人赔着小心说道：“我读书少呀，听他这么文绉绉地说话，还以为他在骂我呢。”
老人缓缓开口道：“他的意思不过是想作一幅好画，看景物就要近距离看个清楚。”
“对对，是我太鲁莽了，看来这家伙就想着进山画个画呀。那老人家您这把老骨头来这儿又是为了啥呢？”朱重八见在王十安那儿碰了钉子，便也不再自讨没趣，话锋一转，开始试探起老人来。姚远在一旁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微微侧过脑袋，侧耳想听村长会如何回应。
老人却似全然没察觉到朱重八话语中的那丝嘲讽之意，不紧不慢地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说道：“人活的时间长了，认识的路也就多些，这山里容易迷路，我这把老骨头啊，就是来给你们指指路的。”
朱重八听完老人这话，愈发觉得自己是在自讨没趣了，心里感觉所有人说的话都像是在敷衍了事，没什么真话。最后，他抬眼瞅了瞅坐在最后的王鹏，看着他浑身肌肉贲张，透着一股不好惹的劲儿，朱重八很识趣地没去打扰他，默默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到大家都没了再说话的兴致，朱重八觉得百无聊赖，突然起身，从包里翻出一副扑克牌，凑到姚远面前，满脸堆笑地说：“兄弟，咱们玩会儿牌怎么样？什么？不会玩？没关系，比大小总会吧，来来来，咱们赌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