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疯了
“咚”一声闷响,万姨娘的头撞上柱子,而师云婳早就闪到了一边。
万姨娘额头上全是血,她愤恨地看着师云婳,下一秒,她又伸手朝师云婳袭来。
没等她碰到师云婳的衣角,两个粗使婆子便围上来将她狠狠压制住。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带下去!”
老太太这会儿也爬起来了,气急败坏地下令。
万姨娘一怔,片刻后,她突然狂笑起来。
那笑声……很奇怪,像个孩子一样,带着天真的邪恶。
“哈哈,好玩。”
大家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只见万姨娘一边学马叫,一边狂笑,嘴里喊着。
“马儿驾驾,牛儿哞哞。”
不知道是谁说了声:“她不会是疯了吧。”
这话很快就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
但师云婳不相信。
就冲着万姨娘刚才恨不得杀死她的那股劲儿,她就不可能疯!
一直被众人忽略了的万三千,这时候突然发声。
“你们把我姐姐逼疯了,我不会放过你们!”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道女声。
“舅舅?”
师月怜站在门口。
她的视线从万三千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个蓬头垢面浑身是血的女人身上。
“这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个老嬷嬷站出来为师月怜解惑。“这是你姨娘。”
“姨娘?”
师月怜只念完这两声,便一头栽下去。
“姑娘?姑娘?不好了,六姑娘晕倒了。”
“快去把主君请来。”混乱中,老太太吩咐着。
没多久,去打听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那人在老太太身边耳语两句,老太太脸色立马变得惨白,直愣愣地往后倒。
又晕了一个!
场面彻底失去控制,发疯的,叫大夫的,奔走的,尖叫的。
炸开了锅。
好在大夫人是见过大场面的,看老太太倒了,立马站出来控制局面。
万姨娘被送进祠堂,万三千被软禁在厢房,师月怜则被送回房中。
至于老太太,也被抬进内室。
师云婳被大夫人请来给老太太把脉,她一边看诊,一边听大夫人质问嬷嬷。
“你刚才对老太太说了什么?怎么把她吓成这样子?”
那嬷嬷哆哆嗦嗦地回道。
“回夫人,主……主君被抓了。”
“什么!”
……
另一边,师月怜被抬进房中。
等人都走后,她才从床上坐起来。
“姑娘,亏得您机智,装晕拖时间,不然姨娘就危险了。”
“我不装晕能行吗?那种场面,我不管是护姨娘还是怪姨娘,都讨不到好!手底下的人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姨娘吗?现在算怎么回事!”
“我们也没想到,姨娘会……会在窑馆啊。”
“一个个只会给我找麻烦!姨娘也是的,她这个样子还不如不回来!”
丫鬟听着都有些寒心,毕竟万姨娘都成这样了,便是她这个做丫鬟的看着都心疼,而六姑娘只嫌万姨娘是累赘。
但丫鬟只敢小心劝慰道:“姑娘您别着急,等主君回来,肯定会为姨娘主持公道的。”
劝慰一点用都没有,师月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沉着脸问道:“我爹呢?”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冲进门来。
“不好了,主君被官府的人抓了。”
“抓了?为什么?”
“说是私自贩卖药材,哄抬药价!现在官府都找上门来了!”
——
师家今天是真热闹。
疯了一个,晕了两个,官府还抓了一个。
师承志被押回来的时候,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师云婳也跟了上去。
师承志是灰溜溜回来的。
虽然顾虑到他朝廷命官的身份,宋义没有给他戴镣铐。
但被比他官阶低一级的人押回来。
师承志也算是脸面都丢尽了。
师云婳站在一旁,环胸看着他,故作讶异地问道。
“大伯您这是怎么了?祖母听说您被打入大狱,吓得晕过去了。”
师承志越觉得丢脸,她就越要把这罪名说得严重。
“谁入大狱了!”师承志彻底被这两个词给弄破防了。“你个小丫头片子,不懂别瞎说。”
“哦,那为什么宋大人还亲自上门来了?”
宋义的脑袋上还缠着绷带,虽然很讨厌师云婳,但一想到她和季家的关系,又不得不陪着笑脸:“是底下人不懂事,抓药贩子不小心抓到了师大人,失敬失敬。”
“药贩子?好端端的,怎么和药贩子扯上关系了?”
师承志梗着脖子,红着脸。
“我只是路过,是衙差不长眼睛,认错了。”
早就猜到师承志不会承认,师云婳板起脸,故作愤愤不平: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对您!大伯父,这事你能忍,我可忍不了!”
师承志十分尴尬。
“行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您受了这般奇耻大辱,怎可坐视不管!今天宋大人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师家必不会善罢甘休。”
“啊这……”宋大人懵了。
“我大伯父可还有官位在身,你的衙差抓了朝廷命官,还想善了?”
“师云婳!”师承志气得脸红脖子粗。“没让你管的事,你少插嘴!”
“这件事不仅关乎师家颜面,更是关乎陛下的颜面。您可是陛下的肱股之臣,这些衙差竟然敢不分青红皂白地抓您,还有没有把您、把陛下放在眼里。”
听到皇帝都被抬出来了,宋义吓得双腿都在打哆嗦。
“师……师姑娘,事情不是这样的。”
“刚才不是您自己说,是不小心抓的吗,若是不小心,那就是衙差办事不力?还是说,不是不小心,而是确有其事?”
“师云婳,你给我闭嘴!”师承志生怕宋义被师云婳逼着说出什么来,厉色呵斥她。
“伯父,我这是在为您鸣不平呢!我这就给我父兄飞鸽传书,让他们将此事上达天听,交由陛下定夺。”
师承志急了,一把抓住她:“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看来,大伯父早有主意啊。也对,让我父兄去上折子太慢了,大伯父自己去京都上报朝廷,更快一些。”师云婳说完,捂住嘴,故作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难不成,大伯父是想用缓兵之计?等解封了,再往上告?哎哟,我真是蠢,怎么这都没发现。”
说完,她看向宋义,眼神颇有些无辜单纯:“宋大人,你不要多想啊,我大伯父这个人,最是宽厚仁善了,被衙差抓这种小事,他才不会记仇呢!”
她越是这么说,越令人心慌。
谁不知道师承志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师大人,您……这……”宋义慌慌张张地看着师承志。
师承志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别听她瞎说,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办到。”
师云婳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跟着点头:“是的,我也会帮大伯父记住的!”
这分明就是不想放过他!
宋义眼前一黑,差点没站住。
“五姑娘,这事真不怪我们,是……师大人贩药,才被我们抓住的。”
“贩药?”师云婳惊讶地捂着嘴:“不可能吧!不是早就听说严打药贩吗?大伯父身为朝廷命官,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这……师大人可能并不知情。”宋义还在试图找补。
“你是在侮辱我大伯父吗?!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都知道的事,大伯父日日关心天下大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师云婳转过头,问道:“对吧,大伯。”
师承志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
她这么问,他若是说不知情,便是不关心朝廷大事。
若说知情,便是知法犯法。
左右都是坑!
师承志只能选择沉默。
而宋义,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回话。
“师姑娘,这的确是个误会,我和师大人互相已经解释过了。稍后我会把扣下的两箱药材送还府上,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师云婳没准备放过他。
“宋大人确定没弄错吗?我们师家又不是开药铺的,自己用的都不够,哪来那么多药材?还是两箱?”
“这……这的确是师大人推到市场上去卖的,哪里来的,我……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可能!昨天我还把季家送给我的艾草拿出来应急了。大伯若是有存货,在大家都等着艾草救命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拿出来。”
师承志和宋义两个人的面色均是一滞。
宋义还能以“不知情”来搪塞,师承志的面色就尴尬了。
师云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罢了,既然大伯父还有艾草卖,看来是不缺我这点,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
师云婳偏头,对春禾吩咐道:“春禾,你带几个人去春晖堂,把那六箱艾草抬出来。既然府上不缺药草用,那这些,我就全捐给青城百姓吧。”
宋义眼睛一亮,衙门现在正缺药呢。
“师姑娘此话当真。”
师云婳还没回话呢,师承志便赶紧抢白。“不当真,她胡说的。”
说罢,又转身呵斥师云婳。
“你既然已经把那些艾草送给你祖母,那便就是你祖母的东西,岂容你擅作主张!”
师云婳一脸错愕。
“啊?大伯父何出此言?我何时说过要送给祖母?那些艾草不是我暂存在祖母那儿的吗?”
“你……你别想赖账!你分明是用那些艾草和你祖母做交易,霸占怜娇阁!”
“交易?什么交易?怜娇阁不是祖母心疼我,让我住的吗?”
师承志一噎。
师云婳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伯父说话可得当心一些,季家送给我艾草的时候,就有过交代:我若拿去救灾救民,季家不会干涉。但我若敢随意送人,甚至是拿去贩卖,季家可是会生气的。”
师云婳把季家搬出来,师承志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师云婳眨眨眼,一脸无辜。
“伯父您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可是这屋里的炭火太足了?看来,这艾草放在家里就是祸害,我还是都捐了吧。”
“你敢!”
“我的艾草,我有什么不敢的?”
师承志脸色阴沉,可师云婳拿季家说事,他想拦也拦不住。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云婳带着宋义,去了春晖堂。
春晖堂。
师云婳正在吩咐人抬箱子,刚苏醒过来的老太太,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
看到老太太,师承志三两步上前,赶紧告状。“娘,咱们都被这小丫头片子骗了!如今,她要把这些艾草都捐了!”
“不可能!”老太太拦在艾草箱子前。“我看谁敢动!”
师云婳故作委屈:“祖母,我一心为了师家,您怎么就不体会我的一片苦心呢。”
“你把这些艾草都要送人,还有脸说是为了师家?”
“可如今大伯父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若是日后这事被有心人拿住说事,那大伯父的官途岂不是危险了。”
“这……”老太太急得偏头去看师承志:“真有此事?”
“娘,您别听她瞎说,哪有这般严重!”
“未雨绸缪,总归不会有错。若是日后真的有人问起来,咱们也送药救灾了,也算功过相抵。”
这下,老太太和师承志都噎住了。
“对了祖母,怎么只看到四箱艾草,还有两箱呢。”师云婳明知故问。
老太太满脸尴尬。
“那两箱我收起来了,总得给家里留点应急!”
“可是大伯父那儿不是还有艾草吗?都还有往外卖的,家里用的,又怎会缺。”
师云婳转身,笑着对宋义说道。
“这四箱您先抬回去,还有两箱,等祖母找到了,也会一并给您送过来,这些还请您都记在官册上,以后查起来也有记录。”
“那官册上是记四箱还是六箱?”宋义提醒道:“若上了官册,可得及时补上。”
“四箱!”老太太和师承志异口同声。
“六箱。”师云婳笑眯眯地回头,对老太太和师承志说道:“祖母,大伯,你们不用为我节省,为了大伯,我愿意都捐出去。”
见状,宋义掏出官册,记下:师府献艾草,六箱。
“那还有两箱,大概会什么时候送到?”他问。
见已无回旋余地,师承志只得说:
“我被扣下的不是有两箱,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师云婳惊呼一声。
“对,大伯不说我都还忘了,宋大人,您再加两箱,大伯那两箱,也可以捐了。”
“不加,不加!”师承志急了,怒斥道:“师云婳,谁许你胡说八道的!”
“大伯,我六箱艾草都捐了,你就连两箱都舍不得吗?我这还是为了您才捐的呢!”
“那两箱不能捐!那两箱是……”
“大伯,你不会想说那两箱就是不见的两箱吧?祖母刚刚还说剩下的两箱只是收起来了,难不成,你们在撒谎骗我,试图把我的艾草卖了换钱,好占为己有?”
“这……”
“若真是这样,那季家那边,我可怎么解释啊。”
师承志和老太太都不敢说话了。
……
四箱艾草被整整齐齐地抬出师府。
宋义满脸喜色,都走到门口了,还在夸师承志。
“师大人豪气仗义,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啊!还有两箱艾草,大人不要忘了哟。”
师承志表面笑着,转过身脸色便阴沉下来。
而刚刚清醒过来的老太太,在看到艾草全被官府都收走了,再一次晕了过去。
没了药草,多了个疯子,晕了两个,主君还差点背上官司。
府上人人忧心忡忡。
唯一畅快的,也只有师云婳了。
晚上,她难得兴起,在檐下煮酒看雪。
春禾来报:“姑娘,主君果然找上本草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