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归心
李君言闻言，稍作犹豫，随后还是不忍心拒绝，点头。
“姑娘稍等我片刻。”
顾引桥从始至终只是在一旁看着。
李君言将她留在身边，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
毕竟皇城水深，谁也不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有这么个能瞒过千牛卫的人在身边，总是安心些。
但这颗棋子，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能暴露身份。
随后便看到李君言缓缓朝自己走来。
“你如今即可回宅子里一趟，与曦桐拿药方，将我昨夜的药再度熬煮一份送来。”
“值得？”
顾引桥挑了挑眉毛，望向不远处地面仍未干透的药汤。
“辛苦这一夜未眠，到头来得了这么个回报，你莫非就能忍住？”
“秦国公总是无辜的。”
“我以往如何就没发觉你这般愚善？李道吾如今这模样，是他一手惯出来，刚才也是他的默认，你如今还要救他？就不担心恢复之后，李道吾借着他的手，将你诛杀？”
顾引桥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或者，我找个机会，把他……”
杀李道吾？
李君言一愣，他倒是未曾想过。
顾引桥江湖出身，杀心极重。
这一点对于隐藏身份而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随即皱起眉头道：“莫要生事！还未到这个程度，何苦就要杀人？”
“日后不得我的命令，不可这般自作主张！”
“知道。”
听到李君言的话，顾引桥面容微微一变。
看着好似是松了口气一般。
转身离开。
李君言这才发觉，是自己有所误会。
看顾引桥那般模样，好似并非真要动手，不过是对自己的一番试探。
不由苦笑：“这家伙。”
也是，毕竟曾是李都黎的手下，防备心重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安排之后，找到在一旁等着的苏轻歌。
“姑娘有何事要说。”
苏轻歌拿出一张字条。
“这是程将军留下之物，说公子闲暇下来便可给你。”
随后说道：“今日之事，确是我等对公子不起，还望公子莫要介意。”
“小事，李某并非这般人。”
李君言也并未太过责怪。
先前不过是见这几人不知道事情严重，这才出口训斥几句，如今听话，自然也不会如何。
随后说道：“多谢姑娘告知，姑娘且在府中稍等片刻，小子这便回府，安排人将药汤与一应用物送来。切记，这些日子不可出门，不可与他人接触，若是……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
苏轻歌此时也知晓问题何等麻烦，自然不会有疑议。
亲自护送李君言离开。
二人站在门外，苏轻歌忽然看着他的背影，神头鬼脸说了一句。
“李公子，你当日之话，如今还作数否？”
李君言的背影僵硬一下。
随即扭过头，看到苏轻歌微微醺红的面容。
淡笑道：“一切如旧。”
“若到时姑娘不转意，小子自然也不会负约。”
随后离开。
苏轻歌大抵也觉察到自己心性起伏，不由苦笑一声。
她自诩年少聪慧，一眼望穿万事万物。
却不知道为何，总有些看不清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之人。
大抵也正因如此，总是不自觉思量。
离开苏家之后，李君言坐上回宅马车，在车上打开程擒虎留下的字条。
想必是卫所之中的实验有了进展。
心中有些不安。
按常理来说，青霉素的提炼使用对技术要求极高。
他虽然用了些简单的法子进行复刻，但也不敢保证效果如何。
而后只是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内容，心跳骤然失衡，猛地停下。
掀开门帘，对着马夫焦急道：“停下！去城南卫所！”
马夫也不敢迟疑，调转而去。
不多时，便到了卫所门外。
守在此处的千牛卫自然是认得李君言的面容，见他匆匆赶来，连忙让出身位。
“程将军何在？”
“启禀大人，正在里头。”
“多谢。”
李君言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
不仅是因为字条上的内容，更是因为空气中若有似无传出的腐臭味道。
进入牢内一看，只见四处皆是被白布笼罩。
先前参与实验之人，尽数身亡。
程擒虎正站在尸体之中，指挥众人搬迁离开。
“程将军。”
听到李君言的声音，扭头看来，苦笑道：“李公子，你可算是来了。”
“你看……”
随后指了指地上的尸首。
李君言俯下身子，掀开一张张白布，看着他们的面容。
死状凄惨不已，
只见那些个死囚，无一人善终。
皆是眼球外凸宛如鱼目，神色狰狞，口边还浮着白沫。
每一个人的青筋都几乎涌出体外。
看着好似是中了剧毒一般。
可以想见死前经历了何等的痛苦。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预警，但此时见状，李君言的心绪也不由沉下。
到底是失败了。
程擒虎会错意，上前说道：“李公子，不必如此，他们本就是死囚，不是死在今日，也早晚死在法场。”
“不值当这般怜悯。”
“我晓得。”
李君言苦笑道。
他心中栓塞的缘由不是因为死了些死囚。
而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感染出血热之人，已经到了最后几个阶段。
料想即便是有药汤缓解，也绝然无人能活过一月。
这实验是他最后的指望。
如今失败，便是很难再找到合适的路子……
他有些沉默站起身。
反倒是程擒虎，不知晓轻重，仍是淡笑安慰道：“李公子何尝这般颓唐过？”
“安心便是，以你独步天下的医术，区区小病，何足为题？”
“程将军倒是看的轻松。”
李君言颇为无奈，也就是这人还能笑出来了。
程擒虎脸皮子厚，自傲不已：“我向来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君言不想继续和这货说下去，只是说道：“劳驾程将军，将这些尸首留下五具，送入我宅子里，其余的，便都烧了罢了。”
“李公子说话，我办就是。”
见他答应的爽快，李君言走出卫所。
外头的尸臭味总算是少了些，让人没那般憋屈。
而此时李君言在想的，除了此事之外，还有一点。
“看来那些人也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