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佛堂
正在李君言与许文谈话之时。
中宫一座偏殿内。
公孙皇后从宫女手中接过线香,插在眼前香炉中,双手合十,恭恭敬敬鞠了几躬。
只见这偏殿内香火缭绕。
在公孙皇后身前,三尊罗汉法相被窗子透入的光线映照,金光闪烁。
威严无比。
公孙皇后是个礼佛之人,这件事在宫内几乎不算是什么秘密。
李玄武也知道这件事,因而在中宫之内安置了这座偏殿,放上从大周各大寺庙请来的法相,公孙皇后每日都会抽些时间前来。
当初李玄武参拜觉隐寺,也有不少的原因,是为了给公孙皇后一个祈福的时间罢了。
行礼之后,一旁的宫女取来大氅,披在公孙皇后肩上。
“娘娘,之后如何安排?”
“那两个小丫头如何还好?”
但公孙皇后没有回答,只是问道。
“倒是挺安稳的,下面的人每日照顾都不曾有差错,司马家的小姐倒是还好,吃吃睡睡,有空闲便插花弄玉,只是顾姑娘一直都想打听娘娘的情况,好似着急不已。”
“引桥就是个急性子,倒是这个司马佳佳,还真沉得住气。”
听到这话,公孙皇后笑了笑,一句话点出关键来。
那宫女也反应过来。
“娘娘的意思是……”
“行了,她们只要在这里安稳住着就好,其余的事情就别管了。”
“还有什么事吗?”
说完,公孙皇后本打算离开偏殿,但看着宫女有些纠结的模样,微微一皱眉,问道。
那宫女迟疑片刻,这才开口道。
“娘娘,昨夜传来一个消息,大理寺太常卿方大人,被查出有渎职之事,如今已经软禁家中。还有苏国公也是如此。”
“另外远在西境的许将军,也被一道旨意削了神机营指挥使之位,陛下令其三日内返回皇城受查,城防司的武大人接到密令,严查往来皇城之人……”
宫女说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些事情在过去一段时间已经发生无数次了。
这一次也不过是换了参与其中的人罢了。
但她毕竟是皇后的贴身宫女,自然知道其中内幕。
上面提到的所有人,除了武言归的位置极为暧昧之外,其余全都是李君言的人。
陛下这么做,是在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李君言今日起已经失势。
所有羽翼都被剪除,最后一点翻盘的可能都没了。
她知道公孙皇后与李君言的关系不错,甚至放出过话,想要收其为义子。
此时知道这些消息,只怕会有些不满。
但她想错了。
公孙皇后听着,从始至终都一副平淡无波的模样,好似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会发生一样。
她只是往上提了提大氅,问道。
“这个消息已经传开了?”
“是,当夜就已经整个皇城皆知,只怕今日之后,靠近皇城的诸州诸城也会知晓的。”
“肖节度使呢?”
“肖节度使那里倒是并未听说有什么问题,他毕竟远离皇城,此时也已经与突厥开战,陛下应该暂时不会追究他。”
“反倒是许将军……娘娘,许将军曾与李大人有过婚约,二人相处又极为亲密……要不要……”
想到肖恒,那宫女也不由得感慨一句,这李君言莫非已经有所预料?
肖恒是他手中兵力最强之人,此时与突厥开战,就有了将在外不受令的理由,也算是保住了西境军。
“或许吧。”
公孙皇后冷笑一声:“陛下这一手釜底抽薪,倒是很绝。”
“一点情分都不留了。”
听到这话,宫女闭上嘴。
她虽然颇得公孙皇后信任,知晓不少事情,甚至李君言定居在桂宁城的消息,也从皇后的渠道之中收到。
但事关陛下,那就不是她能开口的了。
沉默片刻之后,公孙皇后终于沉声说道。
“许云锦是个良将,这样的人还是要护着些的,你传我的号令,让府山节度使带人护着她一程,不管回到皇城如何,别让她在路上出事。”
“是。”
“另外……”
想了想,公孙皇后补充了一句。
“告诉兄长,让他调遣几个信得过的将领,去一趟桂宁城,这次交锋是李大人与陛下的事情,祸不及家人,若是苏轻歌出事,苏靖和李君言大概会发疯的。”
“奴婢明白了。”
宫女附身行礼。
“最后一件事。”
公孙皇后环顾四周,整个佛堂之内只有她们二人。
“追捕令还没有撤销吗?”
“还没有。”
宫女小心回答道。
她就知道,娘娘一定会提起这件事情。
奈何那两个小丫头不知道感激,日日还以为是皇后狠了心要困住她们。
“派去的人回来禀告,就算是用了娘娘的名头,刑部那边也不答应,还说会告知陛下,只有陛下的旨意才作数。”
说到这里,那宫女狠狠一咬牙,颇有些恼怒的骂道。
“狼心狗肺之徒!若非娘娘当初护着,那劳什子尚书,此时早就是上香的时候了!偏生不知道感恩,非要用娘娘的名头来给陛下表心意!”
“呵……”
相比于宫女的不忿,公孙皇后只是笑笑。
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天下一贯如此罢了,总有人会为了权势舍弃什么。”
“这么多年也别说什么打.打杀杀的,总要有个女儿家的模样,再说了,就算他告知陛下,陛下就会对我如何了吗?任他说去。”
“是……娘娘教训的对。”
宫女虽然这般说,但小脸上仍旧咬牙切齿。
对此,公孙皇后也无话可说。
这丫头跟了她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哪是说几句就能回转的?
不该被人听到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公孙皇后上前一步,推开门。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香炉,线香已燃去过半,有些许香灰落在地面。
公孙皇后收回目光,往前走了一步,随后颇有些诧异地愣在原地。
连带着她身边的宫女也不由得傻了眼。
下雪了。
如今可是晚夏时节,眼前却好似下了零落的雪来,不大,但隐约寒意刺骨。
“夏末飞霜。”
公孙皇后呢喃道。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