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大周之主
与此同时，另一头，吴府。
吴良的葬礼已经结束了几日，但灵堂还不曾裁撤。
此时深夜，吴谋独自站在灵堂之中，看着比自己还先放上神台的吴良灵位，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沉默许久之后，这才终于开口道。
“良儿，你终究还是太傻了。”
“这朝堂的水，不是你能够淌得了的，那些人都是不知混了多少年的老狐狸，莫说是你，就算是为父，也需小心谨慎。”
说着，举起手中酒杯，一口饮下一半，随后将剩下一半，倾洒在灵位之前。
“你娘这些日子，一直都不曾能好好睡上一觉，梦里都在呢喃你的名字，如今已是消瘦了不少，你若是真有灵，便托个梦，让她好好休息。”
“为父答应你，定然会将那些个害死你的人，一一都送上你的坟前赔罪。”
“白发人送黑发人，到底，让为父与你陪上一杯酒。”
“好走。”
吴谋的语气极为诚恳，眼中似是还有泪光浮现而过。
听起来倒是个情深义重的老父亲模样。
只是全然让人忘记了，下令杀了吴良的人，正是他自己。
“许文，魏晨，李君言。”
吴谋轻声念着三人的名字。
当初之所以如此狠下心来杀吴良，不过是因为后者被许文盯上。
要证明吴谋的忠诚，还有什么比他的亲生儿子更为确凿？
所以许文在门外找到吴良的那一日起，吴谋就知道，这个孩子一定会死。
他不死，自己的一切谋划都会成空。
如今布局已经结束，是时候与那些个仇家，好好要一笔账了。
“公子若是在天有灵，知道大人如此伤心，定然会难过，大人节哀。”
正当吴谋感慨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转头看去，正巧便看见一名参将不知何时，便是出现在自己身后。
吴谋强行压下心绪，做出平日里的模样来，问道。
“岑鱼那边情况如何？”
“已经办妥了。”
那参将颔首道。
“正是岑将军让小人前来报信，突厥使团都已经救出，正在赶往宣昭门的路上，岑将军还按照大人的吩咐，让众人在远处多等候了些许。”
“是吗？那就好。”
吴谋冷笑道。
但看着参将欲言又止，还是说道。
“可是有何不解？”
“是。”
闻言，参将微微颔首，满是疑惑道。
“大人，李君言已经拿下占不花，只怕早晚会追查前来，此时时间紧迫，为何不让岑将军快马加鞭，反而还要自行耽搁些时间？”
话音落下，便看见吴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端起酒壶，整个往嘴里倒去。
一口喝了个痛快，这才冷笑出声。
“李君言的速度很快，若是他带领神机营，不管如何，都会比全是文臣的使团先一步到达宣昭门外。”
“此时让岑鱼过去，定然会与他撞上。”
“之所以晚一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薛鄂，别让老子失望，多少也要给李君言点麻烦才行。”
吴谋笑着。
他料定前往袭杀李君言的人，必然会是薛鄂。
毕竟魏晨与许文都清楚自己在吴谋的眼皮子下，也只有这个河东侯能派上用场。
毕竟是曾经一起打过天下的人，吴谋很清楚这位薛侯的斤两。
确实有些阴险，但也仅此而已了。
吴谋对他的要求，只是给李君言一点麻烦便足够。
剩下的……自有乱武处理。
一念至此，吴谋起身道。
“去吧，告诉岑鱼，可以去了。”
“是！属下告退。”
另一头。
锦衣卫囚牢之中。
占不花满是震撼的看着李玄武，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东西。
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安危，便要宣告对突厥灭国？！
“陛下疯了吗？！”
占不花面色狰狞。
一个大臣罢了，只要使团的人没有落在大周手中，那事实如何，突厥人自己说了就是。
大不了认个罪赔个礼，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李君言虽然难得，但上一战之后，突厥是伤筋动骨，但还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
而大周，劳师动众，本就已经有所损伤，短时间内再打一仗？
这与自杀有什么分别？
到时候就算是成功将突厥灭国，大周自己也会有不可逆的伤害。
猛虎骇人，不过是有利爪尖牙。
但如今那猛虎自去了这两样东西，还有什么吓人之处？
安南，矮逗丽，还有北境诸国，向来都被大周压制，满腹怨气，只是实力差距之下，唯有听之任之，皆是虎视眈眈等着这一日。
如今倒好，反倒让突厥与大周两败俱伤，让他们从中取利？
身为突厥六皇子，占不花必须想到这些东西，但他只是震惊于，为何大周皇帝的李玄武想不到？
但实在是他弄错了一件事。
李玄武如何会想不明白？
只是上次一战之后，大周确实有了些疲态，短时间内不可再行战事。
北境诸国，西北荒原，南部蛮荒，皆是有了些心思。
而这些人眼光最为集中之地，便是李君言的身上。
苏靖秦海都已经老了，许云锦再如何，都不过北境主帅，看得住北境诸国，还能看住南方不成？
唯有李君言与他麾下的神机营，不需要看着，只要动手，对于仍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诸国来说，便是绝杀。
所以李君言不能有事。
若是他出事的消息传出去，诸方蠢蠢欲动，这才是真的麻烦。
索性便倾尽家底，灭了突厥，这才能彰显大周虎威犹在。
而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
李玄武深深看着他：“朕不曾有疯，实话实说罢了。”
“能不能……请陛下告诉外臣，为什么？外臣分明查过，他不过是一个商贾的孤儿，养父因罪问斩，他自己也曾经背负罪名，却不曾受刑，反而就此一路登云直上，如今权柄功盖一时。”
“听闻陛下甚至还给了他空白圣旨，只要他想，往上自己一写便是了，这般权势，已经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坊间甚至有说他才是事实上的皇帝！”
“陛下如今还要为了此人，与突厥来一场灭国战？便是外臣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占不花说着，眼神似是无意之间往上方瞟了一眼。
李玄武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既然你已经没法出去了，这个答案告诉你也无妨。”
“因为李君言……本来就是朕的儿子。”
“下一代的大周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