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死了，我又活了
奥古斯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一本书上。
房间内的窗户紧闭，室内一片昏暗，唯有桌上的一盏提灯带来一点微弱的光。
刚一动作，就感觉一阵头疼欲裂。
奥古斯特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扶着额头，却又为看到的景象怔了一下。
他撩起衣袖，就看到自己的手臂上遍布着各种陈年伤痕，就连腰上也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和淤青。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惨遭虐待的囚犯，而且持续的时间估计还不短。
但问题是——他他妈的分明记得他之前还在飞机上睡……哦，飞机失事了，那没事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出意外了。
难道说这里是传说中的地狱？还是天堂？
“都不是，”旅店的门槛上，一个脸皱得像树皮似的老妪说，“这里是午港。”
奥古斯特拎出房间的提灯被留了下来，放在旅店的柜台上。
但此时室外阳光大盛，因此奥古斯特也不是很在意灯的去向。
“午港？也是人死后来到的地方吗？”他问。
“不，这里是长生者的藏身处。”说着老妪突然“嗬嗬”地笑了起来，“偷渡者，给你一个劝告，别喝那儿的泉水，还有……”
奥古斯特茫然地重复着老妪的话：“还有？”
但他话音刚落，就被老妪一把推出了旅店的大门，整个人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老妪尖利的笑声在整个午港回荡：“跑吧，偷渡者，别被长生者抓住，当成肥料了。”
说话间，她站了起来，宽大的黄褐色裙摆逶迤在地，仿佛和木质的地板融为一体，看着相当可怖。
旅店的大门重重合上，差点撞上奥古斯特的鼻尖。
老妪的声音不小，在附近来回走动的、奇形怪状的长生者们全都停住脚步，将视线投向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被盯得冷汗直流。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人对他绝对是不怀好意。
——那还犹豫什么？
跑！
他猛地拨开人群冲了出去，刚跑到拐角处，斜里突然走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人。
奥古斯特及时刹车，但就是这一下，身后一个追捕者就抓住了他。
就在奥古斯特的脑子被某种绿色植物疯狂刷屏的时候，一团黑影从天而降，正中身后长生者的鼻梁。
长生者吃痛，下意识松开手。
得了自由的奥古斯特冲着明显还在状况外的青年人喊了一声“跑”，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青年人脸上没有迟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朝着奥古斯特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索性他的身手也不赖，很快就追上奥古斯特。
他一边跑一边问奥古斯特：“这是哪，他们是谁？”
“不知道，要命的人。”奥古斯特简短答道。
交谈间，两人穿过一个标注着“工作间”的通道，身后的长生者脚步整齐地追了上来，留下工作人员崩溃的叫喊声。
“该死！我的地板……我的清洁剂呢？！”
几秒后，两人以及追上来的黑影——一只小浣熊冲出通道，身上又多了点别的东西——正是工作人员走丢的小桶清洁剂和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东西很沉，但奥古斯特本身也不是为了带着它们逃命的，他和身边的青年人一边跑，一边不断往地上倾倒清洁剂。
身后急促的脚步并没有停下，而是踩着地上的液体不断涌来。
有人抽了抽鼻子，有点纳闷：“奇怪，怎么会有香蕉的味——”
话音还未落，冲在最前面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撤退！”
几乎是同时，小浣熊点燃了打火机，随手往后一扔。
明亮的火苗在空气中不断翻涌，落入长生者的又惊又惧的视线中，陡然燃爆成汹涌的火海！
——天那水，又叫香蕉水。广泛应用于有机溶剂清洁剂，在常温下会迅速蒸发，接触明火后，将产生剧烈燃烧以及爆炸。
熊熊火焰在阳光下迅速蔓延，攀附上某些长生者的身体，发出声声惨叫。
午港的阳光终年不落，无情地注视着地面的尸山火海。
惨叫声中，奥古斯特似乎听到了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动的声音，分不清那是恐惧还是兴奋。
他和另外两位临时队友不复方才的紧张，脚步一转就往前方右边的岔路跑去，留下身后一片混乱。
又跑了一段路，两人停在一段荒无人烟的泥土小道上。
奥古斯特扶着路牌，不断喘气。
天知道他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大学老师，今天一天的运动量抵得上过去一个星期的了。
就在奥古斯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团黑影扑到了他脸上。
他被这股力道扑得往后一个踉跄。
奥古斯特把扑到脸上的东西扒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正是刚刚救了他一命的小浣熊。
这会仔细一看，身上还穿着一件驼色的小外套，背后是一个红色的蝙蝠图标。
“你也是偷渡者？”
奥古斯特拎着浣熊的后领，百思不得其解。
灰棕色的小浣熊张牙舞爪，差点挠到他的脸，于是奥古斯特从心地松开了手，让它落到地上。
青年人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它我总有种亲切感。”
奥古斯特这会刚缓过来，闻言问道：“您喜欢动物？”
“算不上，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它。”青年人不置可否，主动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我还没问过您这是哪？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我一睁眼就来到这里了。”
奥古斯特心想巧了不是？我也一样。
他回想着老妪翻脸前的说辞，说：“这里是午港，我们应该都算不速之客，至于如何离开，我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
说着奥古斯特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是青一块紫一块，但他可没忘自己在现实里可是已经去世了，要是就这么回去，不会变成东一块西一块的吧？
奥古斯特还在沉思，就感觉小腿一沉，低头看去，刚刚被丢下的小浣熊居然顺着小腿爬上了他的肩膀。
见奥古斯特还在发愣，小浣熊不耐烦地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脑袋，指着右边那条小路——那正是路牌指示的方向，催促之意不言而喻。
“你想让我们往这边走？”
小浣熊点了点头。
奥古斯特接受了这个提议，好吧，无论现实如何，他也不想留在这里。
黑发蓝眼的青年人耸了耸肩说：“看来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么？”
如果忽略他浑身的血迹，长相还是很英俊的。
奥古斯特在小浣熊的催促中主动朝着小路走去。
他说：“真是令人难忘的一次经历……对了，还没问过您的名字？”
“布鲁斯·韦恩，”青年人带着一身半干的血液，笑着说，“我叫布鲁斯·韦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