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云集响应

“自然不能再强攻了，如果我所料不差，破六韩拔陵叛军威压六镇的消息此刻必然已经传到南方，届时高平镇、秦州、夏州各地必会赢粮影从，我们这些兵力是应付不来的。”高欢面色淡淡说的话却是石破天惊：

“我们下一步便不是与叛军争锋，而是自保了。”

贺拔度拔显是第一时间便明白了高欢的意思，闻言沉默片刻，主动向周围人解释道：

“高军主说的不错，我武川镇东南部有朔州、定州两大关隘，怀荒镇东部也有燕州、幽州两处城池，再加之高军主方才所言怀朔镇南部的秦州、夏州等地。破六韩拔陵起势之前，这些地方自然都是我等屏障，可是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这几处地方怕是早晚要响应贼军。

如此一来，我等的立身之地实在不多了，以一地抗衡整个北域，即便是怀朔精兵，难道还能个个以一当百不成？所以，我们短时间内是不能再与叛军面对面争锋的。”

高欢心中一动，试探道：

“贺拔军主方才说到朔州、定州，不知军主可曾与秀容川尔朱氏有过来往？”

“自是有过来往，我还曾与那尔朱天宝见过数次，此人聪慧机敏，遇事甚有决断，想来日后定然非同寻常。”

高欢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尔朱天宝早年袭父爵，成为契胡部第一领民酋长，势力逐渐壮大。他善于招揽人才，麾下有不少能人异士。如今，他虽未明言，但其所图定然不小。若破六韩拔陵的叛军继续蔓延，尔朱荣必不会坐视不理。”

贺拔度拔微微点头：

“如今六镇起义的烽火已燃，各地响应者甚众。尔朱荣若趁机而动，我北地究竟会如何，还未可知啊。”

“北秀容川尔朱氏世代为北秀容第一领民酋长，其先祖尔朱羽健曾率契胡武士一千七百人随驾平晋阳，定中山，因功被封为散骑常侍，并获赐秀容川方圆三百里土地作为世业。

后来，尔朱氏又因多次征战有功，被赐予一百年免除徭役赋税的特权。与大魏可谓休戚相关，再加上尔朱荣从不肯居于人下，我料定尔朱氏定然不会从贼。

若能与之结盟，或许我怀朔、武川能在这乱世中寻得一线生机。”高欢言罢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无论如何，我们先要保住怀朔镇，稳住阵脚。当然也需要密切关注尔朱荣的动向。若遇到合适的时机，不妨与之勾连一二……”

高欢话音未落，一位斥候气喘吁吁闯入了议事大帐内，还未站定便急声道：

“禀军主，我部急报，高平酋长胡琛、秦州（天水）人莫折太提、南秦州人孙掩共同起事，计有十余万叛军，宣称要与破六韩拔陵部共举义旗，现已行至夏州附近！”

议事大帐内，气氛瞬间凝固。

高欢的面色微沉，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斥候的急报如同一记重锤，这三人皆是地方豪强，如今联合起事，十余万叛军的规模，足以让人心生忌惮。

“军主，我等该如何应对？”

司马子如率先打破了帐内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

高欢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落在沙盘上，手指轻轻敲打着夏州的位置。

夏州，位于怀朔镇的西南方向，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重要通道。这里在以前有一个更为大名鼎鼎的名字——统万城，也就是东晋十六国时期匈奴铁弗部首领赫连勃勃营造的大夏国都城了。统万城因其城墙为白色，俗称白城子。

该城选址于朔水之北、黑水之南，即今陕西靖边县红墩界镇白城子村。赫连勃勃对统万城的选址极为满意，认为此地“临广泽而带清流”，是理想的都城位置。

当然，也是理想的交通要道，一旦夏州落入叛军之手，整个北地的局势无疑将更加复杂。

“这三股叛军联合起事，显然是为了响应破六韩拔陵。”

贺拔度拔沉声应道，目光同样凝重。

“他们若与破六韩拔陵会合，我军于正面战场上击败敌军便难如登天！”高欢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劝服’破六韩拔陵。让他相信我们武川、怀朔两镇不仅不会影响他的‘大计’，反而会为他缓解北地的压力。”

司马子如皱眉道：

“军主，这破六韩拔陵乃叛军首领，他怎会轻易相信我们？”

高欢轻笑一声：“遵业，你不要忘了，我们还有怀朔镇的精锐。怀朔镇的士兵个个都是百战精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绝非乌合之众可比。加之怀朔的城墙之坚固冠绝六镇，出了名的易守难攻，我们的士兵又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叛军若想轻易攻下怀朔，谈何容易？破六韩拔陵若是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擅长领兵，便应当明白，怀朔镇并非易取之地。

叛军们如今急于扩张，正是想趁着洛阳中枢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多地占领土地，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叛军的长处在于灵活机动，而怀朔镇的坚固城墙和精锐守军，正是他们的克星。一旦陷入长期的对峙，他们的优势将无法发挥，反而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和我们在坚城之前对峙，对他们来说并不理智。”

见对方似有所悟，高欢接着微笑解释道：

“其实仔细想一想，就算六镇真的全部被叛军攻下，也不一定是叛军之福。

现在，洛阳中枢可能还存在一些绥靖派。但六镇一旦全部沦陷，中枢诸位想来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再进行妥协。只能采取强硬措施，调动各方力量进行反击。这一点默契，破六韩拔陵应该是有的。

他不会愚蠢到把所有力量都压在怀朔镇，而忽视了洛阳中枢的反应。

所以，诸位！今日怀朔、武川之困只是一时之困，叛军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般不可抵挡。”

高欢心中还有一点没有说到：

那破六韩拔陵也并不是一位有寿数的豪杰啊！破六韩拔陵虽然在六镇起义中崭露头角，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军事才能和领导力，但他的崛起也伴随着诸多不稳定因素。

一旦破六韩拔陵有个什么意外，六镇起义军的内部一时之间必然会出现权力真空，各路豪强和将领们为了争夺领导权，在所难免会陷入内斗。到那时，六镇起义军的凝聚力将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分崩离析。

时间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