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家

“李烨，你还睡？你小叔要打你妈了！”

李烨痛苦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喜欢了一辈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的女孩。

“二凤！”

眼前的二凤，与记忆里自己十八岁时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一头乌黑的长发，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两个酒窝十分的深邃，皮肤白得与梅里雪山上的白雪一样迷人。

她穿着极具年代感的黄色斑点长裙，焦急地站在床边摇晃着自己，让本就头晕目眩的李烨，更觉得不真实起来。

这一幕，好熟悉，记忆里发生过。

“1996年，高三……分家……”

李烨记得，在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自己小叔叔结婚的那天晚上，他因为贪吃，多喝了两杯酒，就醉倒了，睡到后半夜，二凤来摇晃他，说他小叔在打他妈妈，让他去帮忙。

只是，彼时的自己，因为醉得太厉害，所以根本就没有爬起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那天晚上，他的妈妈再也受不了，他的爸爸借高利贷给他的小叔叔结婚，所以，就提出了，借贷的钱要一大家子一起还。

但是，就是因为这个正常的要求，却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尤其是他的小叔叔，说，老二老三结婚的时候，都不要求他们还，凭什么他结婚了，就要他一起还？

他的妈妈只是争辩了两句，便遭到了他的小叔叔的暴打。

而他的爸爸，一怒之下，就把家里营生的锅碗瓢盆以及煤炉都给摔了，悍然地选择了分家。

他那个偏心的奶奶，把所有亲戚不需要利息的债务，分配给了几个弟弟妹妹，却把需要还利息的高利贷，分给了他的父母。

也正是因为这次喝醉了，没有参与到这次不公平的分家，导致，李烨从此往后要辍学早早地去打工还债。

为了还债，他什么都做过，去保城挖煤，去缅甸做玉石生意，去缅北拉木头，什么赚钱，他做什么，钱，是没少赚，但是，却全部用来还债了，而他的身体，也因为风吹日晒，吃不好，喝不好，得了肠癌。

最后，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交不起手术费的他，只能在母亲的泪水下，绝望而又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梦吗？”

李烨伸出手，抚摸着二凤紧张焦急的脸蛋。

二凤是大院里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李烨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要娶的女人，就是二凤，但是可惜，自从背上了永远无法还清的高利贷后，李烨只能目睹着二凤嫁给前院强奸她的流氓。

最后更是亲眼看着受不了那个流氓折磨的二凤，从楼上跳下来，结束了她年轻又美丽的生命。

“对不起，二凤，是我没用……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也只能在梦中道歉了，下辈子，我一定娶你……”李烨泪流满面，极其痛恨的忏悔者。

“哐当！”

剧烈的撞击声，将李烨的神魂都给拉回来了，惊得李烨从床上爬起来，紧张的看着门外的瓢泼大雨。

窗外的大雨下，一个发疯的男人，拎起来煤炉，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煤球滚落出来，摔得粉碎，无数火光，在大雨的吞噬下，逐渐失去了光芒，隐入尘埃。

“李烨，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是不是做梦了，你快去看看吧，你们家打起来了。”

听到二凤焦急的呼喊声，李烨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一下床，他就看到了一双塑料的凉拖，这双凉拖，他太熟悉了，这可是从七岁就跟着他，一直穿到初中毕业的凉鞋啊。

他诧异地四处环视，只见到潦草的白色墙壁上，贴着儿时追过的“吴奇隆”还有小虎队的海报，李烨震惊了。

“这不是梦吗？”

二凤焦急地抓着李烨的手，都快哭出来了，说道：“你醒醒啊，不是梦，你们家人要打架了，你快去帮忙啊。”

李烨看着焦急的二凤，她牵着自己的手，那手上的温度，让李烨心惊肉跳，是活的，鲜活的，带着温度的活人。

“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难道，难道我穿越了？”

李烨心头狂跳，绝望的内心，在这一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望与狂热，他多么希望这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上一辈子可悲又可怜的人生，在这一世，一定会得到救赎。

“分家，分家……”

突然，绝望的吼声，在雨夜里爆发出来，李烨看到院子里的那个黑影因为太过气愤，而暴躁地跳起来。

但是下一秒，他却因为地面太湿滑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爸爸……”

这个摔倒的男人，李烨内心又敬佩，又憎恨，他就是李烨的爸爸，李世华。

敬佩他的地方，李烨觉得他是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靠着自己一个人去挖煤，把兄弟姊妹们都给养大了，并且娶人安家。

但是，李烨又恨他，因为，他是一个好兄长，却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为了那些兄弟姐妹，他把老婆孩子都给辜负了，让老婆孩子在后半辈子都因为他借的高利贷而毁了一辈子。

而他爸爸崩溃的，这一幕，让院子里的另外一个穿着灰色西装，胸口还标着新郎花的年轻人也爆发了。

“你这个贱女人，都是你在祸害，我打死你……”

听到这声怒吼，李烨看着朝着角落里冲了过去的人。

“小叔，李世强……”

这个人，是他的小叔，李世强。

上辈子，这个小叔，仗着他爸爸老实，经常下井不在家，欺负他妈妈瘦弱。

三番五次地从他妈妈做生意的钱袋子里偷钱，稍有不如意就对他妈妈辱骂，压根就没有把这个如母亲一般对待他的长嫂放在眼里。

而且，他做人也是个混不吝，脾气暴躁，窝里横，一辈子都在奶奶的偏心下啃老，李烨最看不起的就是他。

看到小叔冲了过去，吓得角落里无处躲避的女人，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

“救命啊，儿子有人打你妈了，救命啊……”

李烨看着惊慌失措求救的女人，那个瘦弱如柴的女人，那个到最后，都没有再求她丈夫一句的女人，那个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儿子身上的女人。

但是她的儿子，却在她被打的时候昏昏大睡。

“妈妈……蓝芩……”

之前的李烨没有看到这个画面时，都已经悔恨了一辈子，而如今，他亲眼看到这个画面，内心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就炸裂开了。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妈妈当时是有多绝望。

李烨握紧了拳头，上一辈子，他们家的噩梦就是从分家开始的，那时候的他，没有机会制止这场悲剧。

但是，这一世，不管眼前的画面是不是梦。

李烨都下定决心。

他要阻止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