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阎王
呼啸而过的寒风扑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那位眼神能够勾魂的女人朝着往日存有情分的叶启文投来一个妩媚的眼神,捕捉到异样的赵磊和王明纷纷向娇露乞求这样的福分。做花瓶做久的娇露自然明白其中玄机,朝着她将来会有不浅情分的两位公子也投去了魅惑的眼神。
叶启文并没有因为娇露的雨露均沾而感到愤怒,他明白青楼女子无论摆出一副多么纯洁的姿态,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买家罢了。
别好一把弯刀的杨昭烈披着厚重皮甲走出来,他看见满地的钢弓和铁制箭矢,心想还是这些公子会玩,拿着天价的武器到这深山老林里游猎。
看着这些生来父母疼爱,吃穿不愁的公子们,杨昭烈这个生来就被父亲抛弃的“杂种”心里自然不好过,狠狠地骂了一句娘。
砰!
一把巨大的牛角弓立在地上,通体金黄搭配墨绿色的弓弦,这把土到极致的牛角弓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青筋牛角弓!”
素面的冷艳女神看出了这把巨弓的不凡之处,朝着周边的男人问道:“那个拿弓的人厉害吗?”
“厉害,通体三昧真火,练的是霸道武学。我在他这个年纪,只能被他蹂躏,他要是再练三年,世上就多出一位无双宗师。”男人眼神中透露出赤热的眼光。
女人十分相信身边这个不起眼的男人,他是自家老太爷的亲身护卫,跟她家的关系已经近似亲人。
杨昭烈看够了哥哥这把土到极致的牛角弓,而且他从来不喜欢用弓。他喜欢近战搏命时的血腥,猎刀划过山里走兽的肌肤时,杨昭烈内心都会掀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兴奋。
但是,与不喜欢弓猎的杨昭烈不同,叶启文虽然不知道这把牛角弓的来历,却知道那个魁梧男人手里带的扳指似乎是三十年前,太祖爷赏赐不多的武扳指。
这种武扳指属于乙字圣器,这样推测的话,那把巨弓也得是乙字圣器。叶启文看着憨笑的汉子,自己也不忍自嘲,花了半辈子的积蓄买的丙字利器竟然连这个魁梧汉子的起点还没到。他看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嘲笑别人,他终于明白眼前的雄伟男人在憨笑什么,这不是把他们当跳梁小丑一样来看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山。
杨孟毅走在前面带路,杨昭烈在后面观察。在杨昭烈的一声口哨响起后,一头雪白晶莹的海东青飞到他的肩上,还很亲昵的贴着杨昭烈的脸庞。
远看这山不大,进去后叶启文这帮公子哥才发现这山内折弯曲,不好走。再加上走在前面的魁梧汉子迈的步子太大,一柱香的功夫就让以床上功夫出名的浓艳女人感到劳累,没多会儿,她便喊累。
杨昭烈没反对他们休息,毕竟还没进山,里面的凶兽不至于大白天出来觅食,休息一下倒也无伤大雅。
但是,杨昭烈看到那个娇艳的女子要让山神的脊背承受她屁股的压力,他急忙阻止道:“这不是你能做的。”
受到惊吓的娇露狠狠瞪了杨昭烈一眼,以此宣泄着不满。
其他人被这里的骚乱吸引,其中牵挂娇露的王明和赵磊刚要做惩奸除恶的护花使者,却被叶启文拦下来了。
二人正不知为何的时候,刚才憨厚的魁梧汉子流露出一股子彪悍气焰,一抹杀机从眼前闪过。
二人只能把刚才的事情视而不见。其余人也没有为难杨昭烈,继续赶路。至于娇露,她在得到叶启文的安慰后也消了气。
霎时间,丛林中冲出来一条一身漆黑的鬣狗。
俗话说,上竖是狗,下拖是狼,可这条狗身上却有狼的风范,毛皮锃亮,只是脸上疤痕累累,还时不时流露出一股凶狠。
孟毅一见到这条狗就憨笑起来,一直吃不准的叶启文对眼前这个男人是愈发好奇。
一只纤细的手指挡在杨昭烈眼前,打断了他的痴笑。
“那个树墩子是山神的脊背,这是什么说法?”
那个冷艳的不可描述的女人站在杨昭烈眼前,语气平淡得仿佛二人是从小长到大的熟人一样。
杨昭烈浅浅地暼了眼树墩子,说道:“我爷爷说过,这座山正好对应生死惊休八门方位,那个树墩子是山的死门,却是山下猎户们的生门。承蒙山神照佑,我们这几年活得还不错。”
“看样子你爷爷是一个很厉害的方士。”女人莞尔一笑。
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是杨昭烈这个一生都没走出过凉州城的乡下小子,对着眼前冷艳得不可方物的美女,他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句诗词。
“哎,你上过白鹿洞书院吗?”杨昭烈突然问道。
“你怎么这么问?我上过稷下学府,但是还没去过白鹿洞书院。”女人一脸疑惑。
“俺们老师说过,白鹿洞书院是俺们这些寒门子弟最好的归宿。虽然我没有听说过你说的稷下学府,但是我相信它应该比白鹿洞书院好。”杨昭烈故作一副自嘲的姿态。
女人略微愕然,她此时此刻终于体会到那位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太爷为什么说我们这一代李家人生活在最好的时代,因为永远有像杨昭烈这样的底层小人物衬托着皓月的光辉。
在女人出神的时候,杨昭烈盯着她,就像是饥渴的饿虎看见愣神的猎物一般。
女人察觉出不对,迅速离开了杨昭烈身旁。
一行人再次背上厚重的行囊,继续深入山脉腹地。
一路上,几位公子见到几只刚会下地走路的山跳,就急忙朝着两位小姐展示自己那实在拿不出手的箭术。
杨昭烈也是实在不敢恭维他们,好不容易射中了几只猎物,他们高兴得仿佛宰了跟自己家族有世仇的敌人。
这种箭术也敢进山杀彘?这群公子们的痴心妄想让杨昭烈哭笑不得,当然,他能理解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能有多少人见过彘呢?
看着散落的箭矢和使用不当而受到内伤的弓具,杨昭烈心里肯定了对这些权贵子弟的鄙视。
看着千疮百孔的两只山跳和一只连箭都不会射的小兔子,杨昭烈一声冷笑,明白他们一路上引以为豪的武学境界在实战面前什么也不是。
走了半程下来,除了走在队伍最后的那个男人,杨昭烈已经摸准其他所有人的脾气,包括那个冷艳女人。当然,这是他的自以为是。
“黄天,你们杀过彘吗?”女人转向头去,望着这个曾经在数次国战中活下来的男人。
“小姐,六百斤,八百斤的成年彘都杀过。这彘一般到成年就是三百斤起步,身上的皮脂厚如重甲,手上没有一两件趁手的乙字圣器根本没有机会宰了他。”
那个被唤作黄天的男人,语气平稳,像根不通人情的木头一样。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殿后的杨昭烈发现了一头躲在他们左侧的彘,看样子这四百斤打不住。
“这是彘?”赵磊发问。
杨昭烈被他的愚蠢笑到,明明是自己说来杀彘,结果彘长什么样自己都不知道,呵呵。
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这就是彘!
“真倒霉啊,碰上这煞神。”杨昭烈暗叹不幸,这些绣花枕头要是不在,自己和哥哥就能一口气宰了它。
站在队伍前的孟毅,拍了拍鬣狗的屁股,瞬间他就像一条恶狼一样,死死盯着那头彘。
同时,杨昭烈站到与杨孟毅同一站位上,问道:“这是几根箭?”
魁梧男人憨笑道:“只带了五支箭。放心,这一头彘没必要浪费爷爷的心血。”
杨昭烈看着那头伸出獠牙的彘,一咬牙,拔出自己的弯刀,跑上去搏杀。
“他这就上去了?”女人一脸担忧。
“别担心,他是去当诱饵。我看这两兄弟是这个战术的老手,应该不会出问题。”黄天八风不动。
其实杨孟毅这个看似憨厚的男人,刚才想让那群公子哥来做诱饵。可是这个阴狠的想法让杨昭烈洞察出来,杨昭烈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命比自己值钱才不让他们去,而是因为自己出手有把握。
杨昭烈一记尖锐耳哨,黢黑的鬣狗率先打破了僵持局面,起身腾跃,半空扑杀,一次以小博大的搏斗,看得那些第一次见到彘的年轻纨绔兴奋不已,仿佛在场上厮杀的不是杨昭烈,而是他们。
叶启文比那群遛狗斗鸡的公子们强多了,知道自己就是武搏六境的实力在这头彘面前根本不够看。
在这群纨绔的眼中,这场战役无异是话本里的“诸神混战”。
彘张开血盆大口,迎战鬣狗。杨昭烈抓住时机,脚下涌现一股真气。
欻!
弯刀的利刃划过彘身上最柔软的一部分,发现即使没有那层厚如十层重甲的皮脂,普通刀刃也没办法一刀致命。
受到弯刀的袭杀,彘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起来。待站稳后,一鼓作气,冲向杨昭烈。
突然,一个将近两米的身躯,从彘的后方蹿出来,身形矫健宛若游龙。杨孟毅一改往日憨厚嬉笑的表情,眼似虎,神似狼,挽弓搭箭瞄彘首。
白玉武扳指镶嵌着一块翠绿的翡翠,呼吸间,箭尾划过扳指,翠绿的表皮上闪过一抹血红色。
弹射出去的箭矢附着着一股火焰射中彘的皮脂,燃烧的火焰像是虱子一样,窜到皮脂的每一寸肌肤上。
彘的哀嚎惊动了山里的野兽,一次堪比地动山摇的骚动发生在此时此刻。
嘭!
杨孟毅没有犹豫,在射出第一支箭矢后,再次补射一发,这次破空而出,箭矢的压迫感比第一支有过之而无不及。
短短数秒,一根插在皮脂上,一根插在头颅上。
那些射中几只山跳便手舞足蹈的公子哥们此时无比汗颜。
第三根箭矢比前两根更粗、更大,电光火石间便疾射出去。
第三根箭矢直接穿透了第二支箭,深入彘首的颅内。
刚才还在痛苦哀嚎的彘现在只剩下绝望的气息了。
黄天看出来了,刚才的第三支箭没有瞄准,是顺着感觉的直射。黄天被杨孟毅的感觉吓到了,他更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到了:在这座山里,这个家伙是无可争议的“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