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寒
晌午，林府。
“国师当真答应为你解决此事？”
林景皱眉看着悠哉的小儿子，还是有些不信。他今日连早朝都没去上，告病留在了家里。
“那是自然！”林冬得意洋洋。
他足下轻蹬，竹制的摇椅晃荡起来，发出吱吱的声响。初升的朝阳并不火热，橙色的阳光洒在脸上，说不出的温和惬意。
本公子的金腚，还真只有国师能擦得了。
“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林冬忍不住嘴角上扬。
林父心中一跳，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又看中了哪家姑娘？”
“呸！本公子是那种人吗？”林冬无语。
“呸？怎么跟爹说话的？”林父更无语。
林冬嘿嘿一笑，道：“爹我跟你说，从今以后，国师便不再是我师傅了？”
林景一听，原本好奇的脸瞬间变得灰白。他一把揪住林冬耳朵，将其从摇椅上拽了起来。
哎哟，疼疼疼！
“你这个逆子！你是要气死为父啊！”林父反手就是一巴掌。
林冬眼疾手快，一下便将拦住，“爹，你疯了？”
“别叫我爹！你才是爹，你是我活爹！”
林父气地直跳脚。
“国师的弟子啊，千万人求都求不来！日后你承她衣钵，做个逍遥天地的仙人，不比这俗世快活？啊？你偏偏……”
林家老大一直是他的骄傲，自小便不用他操心半点。甚至还光耀了林家的门楣。
但这二儿子嘛，一直都是林父的心病。他现在勉强能管得住这个逆子，但万一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呢？
好不容易抱上了国师的大腿，他总算是有些欣慰。
如今这荒唐的逆子，却连这大好的机缘也把握不住，叫他怎得不捶胸顿足？
林父忽觉意兴阑珊，一下松开了揪住林冬的手，踉跄两步，有些颓颓然。
林冬却心中一暖，这便宜老爹确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好。
林冬也不忍心再捉弄于他，于是开口道：
“爹，事情是这样的。国师介绍我去太清门修行了，从今往后我与国师便以师姐弟相称，辈分又高了一级！”
林景摇摇头，“事到如今，说什么也……什、什么？介绍你去太清门？”
他顿时眼前一亮。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好啊，好啊！哈哈哈哈……我林家也有后人能去仙门了……”林父仰天大笑，独自踏着大步离开了庭院。
“老张，慕白要去仙门了！哈哈哈哈！”林父逮住一人，大声分享着内心的喜悦。
老张是林府的下人，慕白则是林冬的表字。
林冬瞧着父亲欢快的背影，眼眶却有些湿了。
……
天街上。
林寒从未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灰暗。
他眼里那道光，没了。
他年方二十，去年便进士及第。帝引钦点的探花郎，在京城里名声大噪，一时无俩。上门提亲的官员和富商，更是将家里门槛都踩烂了。
但今日早朝之后，他却倦了。
探花郎……有何用？
翰林院？却又是什么鸟蛋地方！
官场黑暗如斯，我连自己亲弟弟都护不住。
这官，不做也罢。
其实吧，林寒自小是讨厌这个弟弟的。
因为父亲对弟弟的宠爱，那真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
尤其是之前的林冬，仗着父亲宠爱，嚣张跋扈、简直无恶不作，就算是平日里见上一面，林寒都打心底生厌。
但今日不知怎得，他竟公然在朝堂劝诫皇上下令重审，还与大理寺的一众官员在太和殿里对骂。全然忘了斯文为何物。
可能在他心底，他那个弟弟并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他也断然不信，林冬能公开做出侮辱公主的事来。
“哈哈哈哈哈……”林寒突然仰天长笑。
笑得放浪形骸，笑得无比张狂。行人纷纷吓了一跳，避之不及。
“这不是林府的探花郎吗？翰林院的高官，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恰好此时，前方一人小跑而来，没有瞧见迎面走来的林寒。而林寒也浑浑噩噩，两人便这样撞在了一起。
哎哟，那人一声惊呼。
却见对方是个穿官服的，登时吓得六神无主、七窍生烟。
他刚要跪下讨饶，却见对方连官帽掉了也不顾，任由头发散成一片，随风舞动。
林寒头也不回，就这样一步一顿，失魂落魄到了极点。
……
林府门口。
林冬哼着小调，自在地往府外赶去。他正急着去潇湘阁找师师姑娘喝两杯，顺便告诉她这个喜讯。
刚一冲出大门，便与一个黑影撞在一起。
林冬一抚额头，只觉得眼前发黑，眼冒金星。
定睛一瞧，眼前一个披头散发之人。他正欲开口谩骂，但转念一想今日心情不错，便也懒得计较，只道绕开这人便罢。
谁知那人却突然扑了过来，一把将林冬抓住。
由于距离太近，林冬躲避不及，一下就叫那人给钳住双臂，他刚要挣脱，那人却大声哭喊了出来：
“慕白，我对不起你啊！呜呜呜……”
卧槽！大哥？
这是抽哪门子疯？
“大哥，你怎么……”
不等林冬询问，林寒又一把将他抱住，心底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
“是大哥没用啊！大哥救不了你……都怪爹，我就说不带你去什么水陆法会，呜呜呜呜……”
林冬就这样懵逼地看着大哥抱着自己哭了好半晌。
突然他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是，大哥……”
“什么也别说了。慕白，你跟我来。”
林寒一擦眼泪，拉着林冬就往内院走去，后者则一脸懵逼。
这是要去哪？
几经辗转，终于来到林寒的卧房。
他一把从墙上取下宝剑，转身递到林冬面前，又抹了一把眼泪，道：“慕白，你不是一直想要这把「天问」吗？大哥现在就送给你。”
好家伙，天问！
这真的要给我？
相传林家祖上曾遇仙人恩泽，授予一把仙剑。此剑削金断石，无往不利，后更有先人凭借此剑，多次躲避仇家追杀和灭门灾祸，林家才得以延续至今，更有了如今的兴旺家底。
直到去年大哥中了探花，老爹才将这剑赠予大哥。大哥只在骑马巡游当天佩戴过一次，后便一直挂在卧房，谁也不让碰。
林冬盯着眼前仙剑。
剑柄剑鞘浑然一体，上面镶满了各种奇异宝石，一看便知这剑的尊贵。
虽然剑并未出鞘，林冬仍旧能隐隐感到其中蕴含的杀伐之气。
但他却摇了摇头，道：“大哥，我不要。”
他先前确实馋这剑很久，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更何况，这是爹赠予大哥的，他怎么能要？
林寒一愣，没想到林冬拒绝得如此干脆。他甚至有种错觉，眼前的弟弟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不再是原来那个二世祖的模样。
他摆了摆头，索性将剑塞到了林冬怀里。
“对了，还有那个。”
林寒连忙转身，又从架上取出一个盒子，拿到林冬面前打开：
“慕白，这是你垂涎已久的《抱朴图》，现在也给你。还有……大哥知道那个你也喜欢，你等等……”
“大哥，其实……”林冬望着林寒忙碌的身影，只觉嗓子有些干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