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梅庄之行
自洛阳东城绿竹巷与令狐冲一别后,任盈盈当天就收到向问天的来信,得知其父极有可能被关押在杭州西湖的孤山梅庄。向问天在信中言道:自任教主失踪后,他踏遍大江南北,小心谨慎地打听任教主的下落。最近方才得知,任教主失踪当日,江南四友秘密离开黑木崖,从此隐居在梅庄。他们平日深居简出,素不见客。他疑心任教主就在梅庄之中,多次欲窥探梅庄,但是自己武功高强,与任教主关系又极为密切,不知道有多少黑木崖高手在旁窥视,是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以免露出马脚,让东方不败有所警觉。他在信中将江南四友的嗜好一一道出,恳求任盈盈前往杭州一趟,以利相诱,用智用计,探听虚实,如若情况实属,再想办法营救任教主。任盈盈思父心切,她将一些有名的字画带上,并将令狐冲所赠的《笑傲江湖曲谱》,抄录一份,命名为《广陵散》,便欲前往杭州。临行之前,绿竹翁又送给她一个钢球,并言明,此球里含利锯,能割断铁链,乃是先师相赠,也许能有助于任教主脱困。任盈盈接过钢球,就启程前往杭州。
她离开绿竹巷不久,便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又如何能够潜入梅庄探听虚实?这时,她猛然想起令狐冲剑法精妙,应该是华山派前辈高人所授,只可惜他伤势极重,命在须臾。于是,她以三尸脑神丹解药相挟,广招群雄在五霸冈为他疗伤,企图将他的内伤治愈,然后再利用他营救父亲。岂料弄巧成拙,她非但失去了令狐冲的踪迹,五霸冈一事过后,天下皆传言自己与令狐冲有私情,而且灵鹫寺四名僧人因与祖千秋等人起了冲突而毙命。她大为恼怒,只能命令祖千秋等人放出消息,无论天涯海角,誓取令狐冲性命,以此佐证,自己与他势不两立。同时,她在开封一带,遍寻令狐冲下落。
童百熊曾安排两名暗卫监视任盈盈的行踪,两人对她的举动起了疑心,以免夜长梦多,就在路上将她截住,对她说道:“属下参见圣姑。圣姑,教主日夜惦记圣姑安危,还请圣姑速速回崖。”任盈盈道:“东方叔叔曾教导我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游历大好河山,难道不行吗?”一名暗卫答道:“五霸冈附近有嵩山、灵鹫寺两派,如若圣姑在此遭遇不测,属下难以向教主交代,还请圣姑随我等回黑木崖。”任盈盈大怒,她道:“你们难道忘记了,当年东方叔叔曾在黑木崖有言:‘见圣姑如见教主,违令者杀无赦。’今日,你们难道想违抗叔叔的命令,在此为难于我吗?”那暗卫道:“属下不敢,圣姑如有话,还是和教主说去。属下不是童长老,不会对圣姑如此客气,既然圣姑不愿跟属下回黑木崖,那属下只能无礼了。”话毕,两名暗卫便和任盈盈动起手来。任盈盈武功并不差,两名暗卫也不敢伤她分毫,只想将她生擒,是以投鼠忌器,没有下杀手,而任盈盈招招毒辣,只因为现在她已经和东方不败撕破脸皮,没有任何转弯的余地。尽管如此,她但仍落于下风,此时已经大气粗喘。
正巧令狐冲也往东而行,碰上这一幕。他心中恼怒,以多欺少岂是英雄好汉所为,更何况对方是一名弱质女流。他拾起地上枯枝,加入战团。独孤九剑精妙绝伦,瞬息之间,战局已然扭转,那两名暗卫不敌遁走。任盈盈见来人正是令狐冲,心下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到他还不知晓自己的身份,她开口言道:“小女子任盈盈,多谢少侠相救。”
令狐冲见她无恙,道:“既然姑娘已经安全了,在下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任盈盈道:“请问少侠有何急事?不知小女子是否可以为分担少侠一二?”令狐冲心道:我多日在灵鹫寺中,不知东方姑娘身在何处,我何不向她相询?于是,他便将东方不败的姓名及容貌特征告知任盈盈,但他口齿笨拙,词不达意,任盈盈自然也不知晓,他口中的的姑娘是何人。她回答道:“少侠所说的这位姑娘,我也不曾见过。不过,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风光如画,那姑娘在苏杭观赏风景,也是有可能的事。少侠何不往杭州一行?小女子正巧也要赶往杭州,不如我们一路做伴,如何?”令狐冲心道:从这里赶往杭州,一路寻人,也是不错的事情,说不定东方姑娘就在杭州。想念至此,他便欣然同往。任盈盈见东方不败的暗卫离开,知道他们一定回去黑木崖禀报此事,她怕好事多磨,一路上挑选捷径火速前往杭州。
令狐冲与任盈盈就此结交,令狐冲比任盈盈大七岁,于是任盈盈便以“冲哥”相称。在开封到杭州的这六天里,令狐冲对她秋毫无犯,彬彬有礼,言谈举止中不失豪气,她对令狐冲的好感又多添了几分。
而两名暗卫回到黑木崖后,向童百熊禀明任盈盈一事,并告知童百熊已经失去她的行踪。童百熊大怒,责骂二人鲁莽行事,欲将二人处死。一旁的梁伟诚言道:“童长老息怒。范云和范毅乃是我教前长老范松之后,与属下一起出生入死十余年,请童长老念在范长老的面上,网开一面。”童百熊也知大错已经酿成,责罚二人已然无用,更何况二人皆是教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说道:“伟诚,教主曾说过,暗卫之中,你最为有机谋。如今圣姑东行,如我所料不差,必是前往梅庄,你认为我该如何做?是否要多派人手防守梅庄?”
梁伟诚沉思片刻,道:“梅庄布置精巧,江南四友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人岂能轻易进入?属下以为,圣姑武功不过尔尔,正道之中又没有朋友,三山五岳的人也势必不敢胡来。向问天如果不亲自前往营救,梅庄必定无虞。派遣人手动作太大,势必让外人有所察觉,于梅庄反而更为不妙。”童百熊点头称是,然后说道:“昨日贾堂主向我禀告说,向问天此时正在长安附近徘徊。这‘天王老子’徒有虚名,十年来四处游山玩水,好不自在。”言讫大笑。童百熊等人是以不以为意,只是吩咐贾布多派人手监视向问天。但杭州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任盈盈与令狐冲到达杭州,任盈盈在路上曾听令狐冲谈起自身的伤势,此时,她说道:“冲哥先前救盈盈一命,盈盈甚是感激。冲哥身上的伤,当世除灵鹫寺易筋经外,还有一人能治愈,那人就在杭州。只是这人十分古怪,事先不能让他知情。冲哥,你如信得过我,一切便由我安排。”
令狐冲亦希望早日将伤势治好,免得辜负东方姑娘一番情义,于是道:“既然如此,还请任姑娘为我引见。”任盈盈替令狐冲及自己刻意化装了一会,便和令狐冲一起到梅庄,她谎称二人乃是嵩山、华山门下左依依及风二中,求见四位庄主。令狐冲虽然不解她为何如此,不过她有言在先,亦不加理会。四位庄主起初不接见二人,其后任盈盈想到令狐冲剑法高明,她幼年从父亲口中得知,华山派剑法最高明的,当数风清扬,便谎称他乃是风清扬前辈的传人。岂知歪打正着,令狐冲正沉思她如何得知,不过这几日与她相处,知道她见识广博,如果从自己的剑法之中看出玄机,也不足为奇。
江南四友终于接见二人,令狐冲与丹青生一同品酒,大有知己之感。丹青生佩服令狐冲高义,更将日月神教中的丹药相赠,助他疗伤,且欲修书一封,让他带往灵鹫寺,求方证大师授他易筋经,令狐冲心中感激不已,但也向他道明原委,只因自己不肯再投别派而无缘习得易筋经。丹青生闻言,更为佩服令狐冲。令狐冲与江南四友攀谈不久,任盈盈以身上所携宝物相诱,让他们四人与令狐冲比剑,并且扬言,如果梅庄之内,有一人的剑法可以胜得过令狐冲,便将宝物相赠。江南四友不堪她的语言相激,且都是爱宝之人,于是应允比斗,而令狐冲也推辞不得,只能和他们相斗。
令狐冲剑法高明,又岂是旁人可以相提并论,江南四友均不敌他。但他们又想得到宝物,四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地牢中的任我行。于是他们便用黑布罩住令狐冲的头脸,领他前往地牢,让他与任我行比剑,并且让任盈盈在梅庄内稍后。任盈盈知道他们极有可能领令狐冲与其父比剑,于是将钢球及字条递给令狐冲,嘱咐令狐冲将这两件物品交给待会与他比剑之人,令狐冲应允。
令狐冲行至地牢,见地牢中所囚之人甚是凄苦,他的恻隐之心又起,他向江南四友提议,如若此次比剑获胜,他们需将此人放出。丹青生闻言一惊,道:“风少侠,此人若是能离开此地,不知会有多少人死于他之手,而且,这事亦非我等可以决定。”令狐冲愕然,此时,他不知牢狱中的人是正是邪,也不知道江南四友所言是否属实,心下迟疑是否按盈盈嘱托行事。
最终,在比剑之际,他还是在将字条与钢球递给任我行。任我行趁比剑之时阅读纸条,心下大喜。两人再斗片刻,任我行趁机使出深厚的内力,将令狐冲及江南四友震晕,然后利用钢珠中的钢丝锯齿,将镣铐割断,并将自己的身上罩袍与令狐冲对换,便离开地牢。
任我行在梅庄与任盈盈相逢,两人均是惊喜交集。任盈盈问令狐冲何在,任我行将事情告知她。任盈盈心中不忍,欲到地牢之中将令狐冲救出。任我行道:“爹爹身上有伤,需要调养几日。等爹身上的伤一好,爹再来将他接走。”任盈盈这才和任我行一并离开梅庄。
江南四友次日醒来,见任我行仍在地牢,不虞有诈,也没有多加检查,便将牢门关闭。此时,令狐冲与任盈盈已不在庄上,而宝物俱在,他们各自欣喜不已,又怎会料到,任我行已经金蝉脱壳,而他们大祸将至。
令狐冲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在牢狱之中,他痛骂江南四友卑鄙无耻,但又想起任盈盈与自己同来梅庄,必知自己身陷囹圄,日后定来相救,当即宽心。他机缘巧合之下习得“吸星大法”,不但伤势痊愈,而且曲洋、东方不败与岳不群所输的真气,尽皆化为已有,功力大进。他正纳闷如何逃出牢狱,恰巧黑白子贪得无厌,央求他以大法相授,而他也趁此机会,假意相教,并趁机将他制住,取过钥匙,将自己的罩袍与他对调,逃出地牢。
他离开梅庄后,心中疑窦极多,他想返回梅庄,一探究竟。如果江南四友是奸佞之人,那姓任的前辈必是蒙冤入狱,自己也应助他重见天日。思念至此,他当下认明路径,向梅庄行去。他从斜坡上穿林进庄,耳听得庄中寂静无声,轻轻跃进围墙,见右侧的大厅透出灯光,便提气悄步走到门外,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那小子呢?“一个清悦的女声惊慌地说道:“冲哥不见了,地牢里只有黑白子。”令狐冲认出那是任盈盈的声音,心道:盈盈果然来救自己了,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那苍老的声音又道:“何人在外窃听?出来!”令狐冲自知他已经发现自己,便迈步入厅。
任盈盈见令狐冲无恙,大喜道:“冲哥。”令狐冲见任盈盈迎面走来,便问道:“盈盈,这位前辈是谁?”任我行自离开牢狱后,已经将脸上须髯剃去,身上污垢洗清,改头换面,神气一清,不复狼狈之相,令狐冲自是不识得。任盈盈道:“冲哥,他是我爹任我行。”令狐冲醒悟道:“你是任前辈?”任我行微微一笑,道:“正是。”
令狐冲细想往事,已经隐隐猜测道事情的全过程,想必任前辈那一声长啸,将江南四友与自己震倒,只是他又是如何割断镣铐?想必是盈盈相助,那她又为何不把我一并带走呢?念及至此,他倒抽一口凉气,神色不变地说道:“你果然已经逃出去了,我今天还想……”任我行哈哈一笑,道:“助我离开?盈盈,你真是没有看错人。”任盈盈道:“冲哥,对不起,让你在牢狱之中住了一个月。”她转头又对任我行道:“爹,冲哥内伤极重,你快点教他大法,助他治愈内伤。”
令狐冲闻言,心想:盈盈去救任前辈,固然是利用了我,却也确是存了救我性命之心。那日初到杭州之时,他便说带我去求人医治。何况我若不是在这件事上出了大力,如此神妙的功夫,任前辈又怎肯轻易便即传给我这毫不相干的外人?”念及至此,他心中对任盈盈的厌恶之感顿消。任我行笑道:“他已经习得‘吸星大法’,又何须我教?”任盈盈喜道:“爹,此话当真?”任我行道:“黑白子身上内力全失,又被关在牢狱,想必就是这小子做的好事。”
令狐冲听到“吸星大法”四个字时一惊,他幼年从师傅那得知,吸星大法乃是当年日月神教任教主的绝学,即使是左冷禅,也败于此武功之下。没想到盈盈所指的‘大法’,便是‘吸星大法’。如若自己当时得知所习武功便是“吸星大法”,自然不会修炼。如今,师傅得知我修炼邪派武功,再助日月神教教主脱困,更不能容自己。也难怪黑白子要我以大法相授,原来这武功在黑白两道皆有大名。他想起丹青生曾经和他说过:“风少侠,此人若是能离开此地,不知会有多少人死于他之手,而且,这事亦非我等可以决定。”他甚是骇然,道:“前辈莫非就是日月神教任教主?”
任我行闻言一笑,道:“不错。不过,你如今叫我教主,我亦不敢当。我虽逃出牢狱,但性命仍是朝不保夕。今日普天之下,人人都知日月神教的教主乃是东方不败。此人武功之高,决不在我之下,权谋智计,更远胜于我。他麾下人才济济。凭我与我女儿,要想从他手中夺回教主之位,当真是以卵击石、痴心妄想之举。‘教主’二字,你也不必说出口。”他说这话时,忍不住有一声叹息,又有几分不忿。
任盈盈亦道:“冲哥,爹爹说得是。东方不败教主之位已享十二年之久,日月神教之内,上下归心,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所以‘教主’二字,还请冲哥慎言。”令狐冲正欲答话,而黑白子已经在任我行面前跪下道:“任教主武功盖世,定然能从东方不败手中夺回教主之位。属下愿意效忠任教主。”原来,黑白子贪身怕死,他察言观色,知道任我行口头上虽不愿意他人称呼他为任教主,但内心却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于“教主”一称,乐意之至,便率先投诚。
任我行冷笑道:“你功力已失,谈何为我效力?阿谀奉承之徒,我生平最为讨厌。”话毕,他走至黑白子身旁,将他毙于掌下。“二哥。”“二弟。”黄钟公三人见黑白子气绝,皆伤心垂泪,抢过去抱住他的尸身。黄钟心下凄凉,他走至令狐冲身前,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一揖到地,对他说道:“风兄弟,你剑法精绝,智谋又富,设此巧计将这任我行救了出去,在下实在佩服。这本琴谱害得我四兄弟身败名裂,原物奉还。”话毕,他双手将琴谱呈与令狐冲。
令狐冲方才见任我行击杀黑白子,已经大吃一惊,不曾想到任教主如此毒辣。此时,又听黄钟公如此说来,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他用颤抖的手接过琴谱,心中自责道:四位庄主对我不薄,对我伤势关怀备至,没想到我将魔教前任教主放出,让他们魂断梅庄。他说道:“大庄主,我……”
黄钟公打断道:“当年我四兄弟身入日月神教,本意是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但世人却将我神教指责为魔教,群起而攻,纵使独孤教主天纵之才,英明了得,却没法改变正邪不两立的状况。我兄弟早已萌生退志。恰逢东方教主接任教主之位,我四人讨此差使,一来得以远离黑木崖,不必在这江湖之中与人勾心斗角,二来闲居西湖,琴书遣怀。十二年来,清福也已享得够了。人生于世,忧多乐少,本就如此……”话毕,拔剑自尽而亡。
丹青生与颓笔翁又是一声惊呼,任盈盈这时留意到令狐冲的神情,心中不忍,说道:“爹爹,四位庄主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此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故。如今既已悔改,愿意重归明主,请爹爹饶恕他们。”任我行在调养的一个月里,日日和女儿交心,知女儿心属令狐冲,此时,更知女儿此话乃是为了令狐冲之故,他正欲开口发话,岂料丹青生和颓笔翁已经双双自尽而亡。原来,他们心知自己已经服下三尸脑神丹,更知东方不败不会轻饶他们,日月神教势力遍布四海,天下处处都有东方不败的耳目,即使今日逃得一命,日后终是难逃一死,与其到时受尽折磨而死,不如自行了断。
任我行见四人气绝,冷哼一声,道:“这四个人为虎作伥,死有余辜。我本想饶他们一命,岂止他们不知悔改,自取灭亡。”任盈盈在旁安慰令狐冲道:“冲哥,他们有亏职守,即使我爹不杀他们,东方不败也会杀他们。”令狐冲见逝者已矣,不由有一些伤感,对任我行也心生不满。
此时,任我行又将‘吸星大法’的弊端与令狐冲说来,并且明言,这些弊端,非他的秘诀不可解决,但要他授予秘诀,必须要加入日月神教。令狐冲更为不满,他答道:“承蒙教主美意,只是在下虽已不属华山一派,但仍望师父能够回心转意,收回成命,恕不从命。”任我行大怒,道:“数百年来,我日月神教和正教诸派为仇,向来势不两立。你如固执己见,不入我教,自己内伤难愈,性命不保,固不必说。我要使华山派师徒尽数覆灭,华山一派从此在武林中除名,却也不是甚么难事。”
这番话充满了威胁之意,令狐冲胸口热血上涌,朗声说道:“任前辈,我本就身患绝症,命在旦夕,无意中却学得了前辈的神功大法,此后终究无法化解,也不过是回复旧状而已,那也没有甚么。我于自己这条性命早已不怎么看重,生死有命,且由他去。华山派开派数百年,当有自存之道,未必别人一举手间便能予以覆灭。盈盈,你带我前来求医,我先谢过你的大恩。但是我已经将你爹救出,你我互不相欠。我今日言尽于此,后会有期。”说毕,他向二人一拱手,转身便走。任盈盈欲待将绿竹巷一事相告,但令狐冲早已去得远了。任盈盈道:“爹,此事容后再说,我们先救向叔叔。”任我行同意,便往长安而去。
令狐冲出得梅庄,重重吁了口气,拂体凉风,适意畅怀,一抬头,只见一钩残月斜挂柳梢,远处湖水中映出月亮和浮云的倒影。走到湖边,悄立片刻,心想:“任教主眼前的大事当是去向东方不败算帐,夺回教主之位,自不会去寻华山派的晦气。但若师父、师娘、师弟妹们不知内情,撞上了他,那可非遭毒手不可。须得尽早告知,好让他们有所防备。师傅、师娘先前说要去林师弟老家,我不如福建一趟,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东方姑娘的行踪。思念至此,当即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