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新的周末来临，喻示着睽违已久的骑士竞技大赛即将开启。
而今天日中，便是它的开幕典礼。
在此前的这个充满淡白雾气的清晨，帝国的外交官早已到达帝都•维恩的码头等候。
帝都•维恩作为帝国整片疆域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许多道路与内河航线汇集在此，呈放射形分布。
因此在灵河宽阔和缓的河面上，铺满了来自诺尔曼帝国内部、邻居和远邻大小领主的数目众多的船只。
北境的奥顿人、西方的加洛林王国和金雀花王国的骑士使团已经提前几天抵达，下榻在帝都的客馆。
他们也并不足以让帝国外交官如此兴师动众，而今天帝国的外交官负责接待的，是来自彼岸异端国度的访问团。
也许可能有人会问：
明明与教廷媾和的帝国，将海域对岸的大陆视为异端，并且从上到下无不鄙夷；
为什么他们还能前来参与竞技大赛这场盛典，甚至引来如此重视呢？
——实际上，这是帝国皇帝在彰显他的慷慨与慈悲。
充足的表面功夫，至少能够维系帝国的高大形象，也能让身为统治者的他乍看上去更加地光彩体面；
何况他也能接受来自彼岸的那些异端的奉承和恭维，且只需要付出一些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花费。
我们老迈的皇帝陛下已经不复当年的锐意，仅剩下对权力和欲望的留恋，这让他越发猜忌多疑，也让他愈发沉湎于往日的光辉。
想来也就只有彼岸的异端，才不会像帝国边境大权在握的大公藩侯，还有他膝下羽翼渐丰的子嗣那样，希冀着他这犹如风中残烛的生命尽快熄灭。
灵河缓缓流淌的水面，骤然泛起涟漪，水波似从远处扩散而来，一圈一圈拍打在坚实的港口岸边。
风帆林立的宽阔河面，众多长船开始止不住地摆动摇晃，跟着桅杆裂响、船艏沉撞……
散不尽的薄雾中，一时间发生了许多遭海难。
也就是在如此环境下，一道颜色更为深沉的巨大影子，正裹挟着白雾，从目之所及的灵河尽头缓缓靠近……
帝国的外交官曾经听说过，彼岸的炼金术师一直致力于将炼金术应用在各种事物的发明创造上。
这当然也催生出了许多诺尔曼帝国的贵族们闻所未闻的东西。
那到底是栖息在泪海、黑海里的深海魔兽，抑或和魔法一样，皆是某种人造的“奇迹”？
外交官无法看透这些，他只知道那道潜藏在雾中的暗影，让他有些惶恐。
许多拦路的船只被它掀起的巨浪往河岸上推去，即使抛下船锚，也会与后发而至的商船狠狠相撞，一同沉入河底。
“帝国海军的总督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外交官不禁怒从心生，港口上的他面对扑面而来的浪潮，在肚皮被灌满灵河河水之前，几乎都快要狼狈得跌倒在地了。
“外交官大人，海军总督差人前来通报说、那道雾中暗影正是那些异端用以远航的巨舰……”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那TM是船？”
外交官提起下属的衣服领子，一手指向那散发着许多道淡蓝色痕迹的浮空暗影；
他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巨大的东西能够凌空飞行，更不理解为什么那些瞎了眼的帝国海军会把它称作“船”！？
‘哦～也对，那群婊子养的“海盗”毕竟瞎了眼，打劫商船才是他们的强项，认不出来很正常。’
外交官松开了手，顺便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着，让自己看上去别太孟浪。
被暗影推搡而来的稠雾缓缓散去，将浮空的巨物显露出来，在它整体类似魔鲸的构造中，额头亮起了专属于那个彼岸国度的徽饰……
——开启的门扉中，胆瓶绘着一副诡异笑脸。
这几个图案象征着那些异端所信仰的【真理之神】，以及【瓶中小人】。
这也表明彼岸所信仰的神，与诺尔曼帝国的臣民心目中的圣三一截然不同，注定是站在教廷对立面、不折不扣的敌人。
巨大的“魔鲸”凭空停在了帝都港口的上方，似乎无意降下来靠岸。
当它身上那如同复杂的集成电路般的炼金纹路，一度闪烁着光芒，许多个密集的小点从它体内飞散而出。
它们并非像没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撞，而是在空中盘绕一阵之后，循序组成一个方队，紧接着朝港口岸边缓缓降临。
外交官举起右手，随行的军乐团进而奏起迎接的曲目。
而在炼金国度的异端逐渐接近过来的过程中，他也逐渐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平日里大可以自称见多识广的外交官，此时却显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原以为异端的国度，即便都是一群思想与行径都大错特错的存在；
但它们至少是群“拟人生物”，绝不应该是这些从外表上看去，明显就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东西。
它们的身躯完全由魔钢和秘银等稀有金属打造，在空中浮动的时候，淡蓝色的流光在覆盖肢体表面的纹路中游走。
似乎正应和了那句在帝都流传的戏言——【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他原以为，传说只是传说，哪有人会当真的？
可现实无疑给了他一记重拳，更让他在这个特殊场合略显失礼了。
当那些“金属壳”向他靠近的时候，我们帝国的外交官，差点就忍不住想要命令手下向它们发起冲锋了。
‘异端就是异端，人类永远无法与它们共存。’
——作为帝国的激进派，外交官现在只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保守了。
“吾等乃炼金魔导国访问使团，受尊敬的诺尔曼帝国皇帝之邀，列席于骑士竞技盛典。”
从为首的那个外表纹路更为复杂、身体构造也更为精密的“铁壳子”的体内，突然传出这几句“人话”。
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些话语的外交官，背后不禁有些发凉。
就和他曾经见识过的那些被称为“留影照片”和“电影”的邪术，也会让他心惊胆战一般。
这些金属躯壳里，到底都寄宿着什么怪物？
又或者说，它们和那些魔潮一样，热衷于掳掠人类的灵魂并以此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