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位列九卿
李景隆此言一出。
满座皆欢,哄笑起来。
无论是配合赵高的意志,还是被这求荣的手段气笑。
单单是在场的史官们,就已经乐得笑不出声来,想着朝会一结束,就把这事迹写进史书之中。
赵高心中更是满意,不过是自己当初提携了一把,这赵扶摇的眼力见竟如此出众。
很适合给自己当干儿子啊!
赵高看着殿中大臣,满脸笑意:
“诸位大人,依次来上前查验吧,来告诉陛下,这到底是宝马,还是野鹿。”
而真正的赵扶摇见状,已然目瞪口呆,心中竟然生出来一种哀怨的气息。
他哭哭啼啼:
“李兄啊李兄,你这一遭话出来,可别说是青史留名了,那是遗臭万年啊!后世的人们,都知道我赵扶摇为了巴结赵高,能做出指鹿为马,甚至要骑着这只鹿的蠢事来!”
李景隆心中小声交代:
“赵兄莫慌,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赵高这种阉人其实并无什么政治才能,其危险的地方在于让这样一个精神不稳定的人掌握了权力。”
“待我们取得了他的信任之后,就能轻而易举地管控赵高的一些势力,为公子进入咸阳称帝做好准备。”
赵扶摇已然失神,愣是一个词都蹦不出来。
这恶名都是自己的,你还在关注着你们的大计划。
你们明朝人都这么不在乎颜面问题吗?
你可知,如今这场中大臣,有多少人已经把我笑成了“二逑”(关中地带对于傻子、不正经的称谓)。
李景隆面色不改,文风不动,口中吹嘘起来自己骑马的本事。
若不是后续臣子还有辨认的流程要走,他都毫不怀疑自己会当庭骑上这只小鹿来。
一个个走过的臣子们喜笑颜开,口中称颂起来:
“此果神骏也!”
“不亚于汗血宝马!”
“陛下能驯服此等宝骏,此乃天意!”
...
这一会儿,好像大秦的朝会,都变成了一个荒诞滑稽的剧目。
尤其是始皇帝的尸体还没有正式埋入陵寝,尸骨未寒已发臭,世间轮转变化不过数日之间。
那些正直的臣子们,见此情此景,不免低声哀哭起来。
尤以太仆孙既望为甚,哭声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用袖子遮住颜面,跪地不起。
太仆乃九卿之一,掌管宫廷马匹和国家马政。
他实在是无力走上前去,看着那一只头生鹿角,身披鹿皮,声鸣鹿鸣的畜生,还要将其称为世间罕见的骏马。
赵高脸上的笑意并未停歇,只是眼中冷冽了些。
他看着满朝文武,有八成都愿意指鹿为马,为自己所差遣。
剩下的人,已然成为了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便和李斯一起死吧。
赵高心中已然做好了更进一步的准备,他不要只当一个郎中令。
这不过是九卿之一的官职,而且郎中令的职能上,依然和皇家事务紧密相连。
他要一个更好的身份来驾驭文武百官,驾驭这个朝廷。
那个位置就是,丞相。
赵高咽了口唾沫,活动起来嗓子,对于正常的说话语气,已经驾轻就熟:
“陛下请看,大多数臣公都同意这是一匹宝马,陛下也赏赐给了赵将军。不如,就由掌管马政的太仆,孙大人,来亲自牵着这匹马,送到赵将军营内,如何?”
胡亥已经被今日这景象乐得欢快,以前还从未见过这等欢乐的事情。
当即拍板道:
“你说的有理!孙太仆啊,莫要哭哭啼啼了,父皇最不喜欢软弱的臣子。”
孙既望被几个官员搀扶起来,一步一顿地走上前去,随后跪倒在殿前,恭声道:
“陛下,臣只是悲从中来,忽然怀念先帝,因此嚎哭失态。”
“至于此等折辱之事,臣恕难从命。臣分辨马匹的才能实在不如各位大人,和赵郎中令。臣祈求陛下您恩准臣告老还乡,到这天下去,再精进识马的本事。”
胡亥还未答话,赵高已面色冷峻,连带着画出来的胡子凸显的皮肤冷白,有一种怪异的油腻感觉:
“孙大人啊,陛下的命令你都要拒绝吗?”
“陛下,孙大人这是年老体衰了,学艺退步。但也不必告老还乡,让诸位还以为是陛下小家子气,这就不敬了。”
胡亥如今心里可就想着,让这位曾经的太仆亲自承认,这只鹿是他这一生见过的,最神异的骏马。
他可还记得小时候,父皇命皇子们去跟随太仆调教马匹的时候吃的苦头。
那个时候,这位孙大人可严厉得紧。
现在老了,就想一走了之,那怎么行?自己还没玩够呢!
胡亥站起身来,试图模仿着父皇威严的语气:
“孙大人!你若是不听朕的旨意,朕也不会杀你。既然你言称自己怀念先帝,那便送你去骊山监守,父皇的陵墓祭祀所需要的马匹,就交给你了。”
孙既望听着那堂上天子口中如同儿戏一般的言论,这把老身子骨被抽走了精气神,萎靡不振起来:
“臣、臣愿前往骊山陪伴先帝。”
赵高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当即向胡亥拱手行礼:
“陛下,孙大人去了骊山,但我大秦各处的马政不能落下,臣建议,这太仆的职位,不如交给赵扶摇赵将军来任职。”
啊——我?
我这就九卿之一了?
李景隆和赵扶摇都没见过如此儿戏的任职方式。
这是三公九卿诶,不是什么随便指认的职位。
两人还没回过神来,胡亥就已经敲定:
“朕准了,赵将军,如今你兼任太仆,这匹宝马,就由你亲自领着出去,也是一番新气象。”
“好了,退朝。赵大人,你莫忘了下午陪朕。”
胡亥飞快地说完,便急忙扯着穿着有些难受的衣领,边走边扯下来。
这个朝会居然就如此儿戏一般结束了。
李景隆牵着这只鹿,这只历史上有着重要意义的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高却早就为他安排好了:
“赵将军、赵大人,哈哈,如今你位列九卿,按照规矩,得去丞相面前陈述。李相如今告病在家,但是这规矩不能破。”
“你便走一遭吧。”
杀人还要诛心是吧,我懂。
不就是想刺激刺激李斯,让他主动露出破绽嘛。
你这个阉人,区区一个郎中令怎么能满足得了你,你怕是要杀了李斯,自己当丞相!
那就走一遭吧,走完这一遭,自己就算是彻底成为了赵高的心腹。
但李景隆还是故意问道:
“赵大人,公子扶苏已死,但是蒙恬将军还有三十万大军在边塞。宗正正是担心异变,才命我护送。”
赵高轻笑几声,也不避讳,直接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画出来的胡子,显露出一股天下尽在掌握的滑稽气势来:
“蒙恬此人,不足为虑。扶苏死后,我只需要再一道旨意,他就束手就擒了。再说了,宗室子弟,都已在骊山边上候着呢。”
可别,现在的蒙恬乃是永乐皇帝,而且还是兵临城下的怀旧服靖难版本。
你一道旨意过去,他只会想办法诛你九族。
太监也诛。
赵高自然不知李景隆心中所想。
他走上前去,亲切地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像是照料族中后生的前辈,眼中满是慈爱。
看得李景隆和赵扶摇浑身起鸡皮疙瘩。
坏了,自己这个时候要不要来一句“公若不弃,某愿拜为义父?”来进一步获取赵高的信任?
好麻烦啊,当一个奸臣这种事情,他实在干不来。
可惜手中现在没有刀兵,不然还是一刀砍死赵高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