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喜鹊
“锦上添花?”崔小姐冷哼,“你谁啊?这可是彩阁坊的衣服,你说改就能改啊!”
李寒韵声音温和:“崔小姐,衣服已经沾上油渍毁了,不如让我试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你?”崔小姐看着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油渍不能清洗吗?”男孩问。
“当然可以,但洗过后衣服就旧了。”崔小姐反问:“可我凭什么花钱买一件洗过的旧衣服?”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赔偿一件一模一样的新衣服。
听说彩阁坊只服务于有权有势的世家贵族和皇亲国戚,外接的这五件衣服订单,也都是为买家量身定制的,买家不但要抢这五个名额,还要等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拿到货。
所以彩阁坊的衣服,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相当于现代的名牌,但不仅服务好,质量也是杠杠的。
也就是说,崔小姐的这件衣服,是独一无二的。
这确实是件相当棘手的问题。
男孩问:“你打算怎么改?”
李寒韵摸摸衣服上的刺绣,上面的油点显得格外突兀,她将衣服拿到附近的衣架子上撑开,“衣服上的苏绣主要以梅花为主,傲霜凌雪,高风劲节,一副暗香疏影的意境。”
纤长的指尖停留在那点油渍上,“若用散针、滚针、齐针、虚针等针法集合,在这梅枝上添一只引颈高歌的喜鹊,整体上将会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崔小姐面带犹豫,问道:“我听不懂你什么乱七八糟的针法,不过你为什么觉得增一只喜鹊,一定会是锦上添花,而不是画蛇添足呢?”
崔小姐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解决方案。
当然衣服被弄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若是画蛇添足,可就不是一点油渍这么简单的事了,这件衣服可就彻底毁了。”
不远处的二楼,几位男子看着下面的闹剧,眯着眼捋着胡须,“那位就是毓秀坊李瑞的女儿吧?王掌柜你也是开绣坊的,你觉得她的想法怎么样?”
“小小年纪,狂妄至极,满嘴胡言。”王掌柜轻哼:“那可是彩阁坊出来的衣服,便是李瑞改都要思量三分,一个屁大点的碎女子,也敢大言不惭的改。”
“当初把那批衣服交给毓秀坊,是听闻他们有本绣法秘籍,毓秀坊的绣品质量也相当高,如今虽说这毓秀坊没了,但看样子也是后继有人了。”
王掌柜看着楼下的李寒韵,哼笑道:“吴掌柜该不会被那碎女子装腔作势的几句话给骗到了吧?”
吴掌柜笑笑没回答,“咱们下去瞧瞧。”
“画蛇添足还是锦上添花,看最后的结果不就行了。”男孩对李寒韵说:“这位姑娘你大胆改,若画蛇添足毁了这衣服,本公子担全责,赔崔小姐一件新的。”
崔小姐被他狂妄的话惹笑:“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又打算怎么赔我件新的?”
“免贵姓……江。”男孩扫了眼那衣服,“家父同彩阁坊略有交情,请彩阁坊重新做两件,给崔小姐赔礼了。”
不仅是崔小姐,就连李寒韵,都不觉暗暗打量了江公子好几眼。
听这语气,看来家里是有权势的。
崔小姐犹豫片刻,“好,你先改!”
李寒韵递给福安一个放心的眼神,问身旁的伙计:“可以给我一些麦粉(淀粉)还有绣绷和针线吗?”
“要麦粉做什么?”伙计疑惑。
李寒韵故作神秘,“自有妙用。”
改衣服至少也应该把油污给处理干净了。
伙计很快拿来麦粉和针线,和众人好奇的盯着她的操作。
只见李寒韵小心的将麦粉撒在衣服上,停滞片刻,然后抖掉衣服上的麦粉。
“没了,油渍居然没了。”围观的众人不知谁惊呼一声。
崔小姐不可置信的凑近看,衣服上突兀的油渍果然没有了,“怎么回事?”
李寒韵解释道:“洗衣服不仅可以用水洗,麦粉也可以洗衣服。”俗称干洗。
淀粉是一种纯天然的干洗剂,可以吸附衣服上的油污。
崔小姐伸手摸摸衣服,“好神奇啊。”
李寒韵穿好针线,将绣绷在衣服上固定好,刚准备落针,身后传来江公子悠悠的声音:“姑娘可想好了,你已经把衣服上的油渍清理干净了,真的还要绣一只喜鹊吗?”
他这话的意思是,衣服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再绣喜鹊的话,万一毁了衣服,她所有的补救都白费了。
及时止损,是她最保守的选择。
李寒韵勾勾唇角,“江公子方才不是说要为我兜底吗?”
“那时我也不知道你能把油污处理干净。”江公子含笑耸耸肩,“况且衣服弄脏,我也有责任。”
李寒韵反问:“现在呢?我清理干净了你就没责任了吗?”
江公子笑笑:“现在我依旧兜底。”
李寒韵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衣服上。绣针在她指尖上下穿梭,似灵动的鱼儿在锦缎的“湖泊”轻快游弋。
阳光透过窗棂,轻柔的洒落在她身上,手中的丝线随着她的心意在绣布上延伸,交织,一只栩栩如生的喜鹊渐渐跃然于布上。
新添的喜鹊并不显得突兀,与梅花相辅相成,更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
“这样一改,确实更好看了哎!”
看着成品,李寒韵暗暗松了口气,“崔小姐,看看怎么样?”
崔小姐抬手摸摸衣服,夸赞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会有如此厉害的绣功。”
她看不出来这绣功到底厉不厉害,但这喜鹊居然在彩阁坊的梅花上并不突兀,至少能说明是拿得出手的。
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能力与胆魄,她挺喜欢这小娘子的。
“崔小姐言重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李寒韵说。
崔小姐让伙计把衣服包起来,看向李寒韵:“小娘子如何称呼?”
“毓秀坊,李寒韵。”她笑道。
崔小姐点点头:“李小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热闹结束了,李寒韵长呼一口气,从小就在绣架子下长大,还没有学会走路就会拿绣花针了,且因为胎穿的缘故,学习能力相对同龄的人强不少。
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自信。
“小姐,我们吴掌柜有请。”衣品阁的伙计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