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口粮
李寒韵看着账单上的数字,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巨山压在她的喘不过气来。
福安叔说的是事实,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她现在都还没赚钱呢,怎么确保每月有五两银子的盈余去还债。
但她现在只能给自己画饼让自己心中那点希望不要熄灭。
福安拍拍她紧绷的肩膀,安慰了几句,“这段时间你就安心赶工冯员外家的那批绣品,我去同他们先将债条写下。”
吸取衣品阁的经验,还是别让她们去了。
李寒韵感激的点头,“福安叔,麻烦你了。”
“寒韵,以后这些客套话就别说了,要不我该生气了!”福安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冯员外家的绣品是一幅万福捧寿的绣品。
正月初五是冯员外母亲的生辰,今年刚好是老母的六十大寿,所以冯员外请毓秀坊订制了这幅万福捧寿的绣品。
二十天的时间虽然紧了些,但还是能完成的。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李寒韵长长叹了口气,拿出身上仅剩的五两银子。
冬天白天短,做工的时间便大大缩短了,只能趁着白天抓紧干。
她这会儿要去趟镇上扯些布料,顺便置办套绣具,这可是日后赚钱的家伙。
“老二,你是真傻还是给我们装傻呢?”吴翠英尖锐的声音传来,“李家那么大,烧掉一个小小的绣坊,还有其他产业呀,再不济房契呢?”
“想要过日子,再不济也要拿出点诚意来吧,总不能让我们郑家不求回报的养着李家娘仨吧!”
就福安这跑上跑下的忙活劲,她不相信是无利可图的。
李家可是镇上有名的富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里面一点油水都没有吗?
那娘仨病的病,弱的弱,还不是要靠他们郑家养活,养活难道就不需要交钱吗!
福安无奈解释道:“大嫂,李家的产业主要集中在绣坊,当然会有其他产业,但出事后连同房契都变卖还债了。”
那场大火的损失,绝不是失去一个小小的绣坊这么简单。
“全都用来还债了?”郑福成追问道。
福安点点头,再次肯定:“全都用来还债了。”还有一屁股债还没还呢!
最大的产业绣坊没了,背上一屁股债务,其他那点零零碎碎能变卖的产业,又能补上多大窟窿。”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她们?”郑福成问:“她们的亲戚是个什么态度?”
福安说:“她们现在没有可依靠的亲戚,暂时先住在这儿。”
“暂时是多久?”郑福成的语气算不上多好,“她们的亲戚不要她们,我们郑家同她们无亲无故,凭什么要养她们?”
平白无故多出三张嘴,谁不难受。
“当年若不是……”福安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出口,便被郑福成不耐烦的打断。
“你也别跟我们提当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因为一口饭,你这么多年在李家当牛做马还不够,如今又要给你死去的老东家养妻育女不成!”
吴翠英语气没了刚才的尖锐,语重心长的劝道:“二弟呀,李老爷给了你一口饭不假,但这么多年你在李家当牛做马,如今又在绣坊出事后,帮着收拾这个烂摊子,就是天大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你回来这几天也看到我们过得是什么苦日子,你想要为李老爷养妻育女,总不能拉着我们一起和你报恩吧,李家对我们可没半点恩情。”
福安摇摇头,声音冷了几分:“大哥大嫂别劝了,我明白你们话中的意思。”
“老爷的恩情我没齿难忘,所以我无法将她们丢出去不管不顾,她们娘仨我养,有我一口吃的,绝少不了她们一口,这是我在老爷坟前的承诺,我从来没敢奢望大哥大嫂同我一起还恩情。”
“我已经将西院收拾出来了,最晚明天就会搬过去。”
“搬到西院就不是在一个院子里生活了?”郑福成气声道:“她们吃的粮食是哪来的?你挣下一口粮食没有?”
“你也别在我面前神气,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我早将你和那讨饭的娘仨赶走了,还会同你说这么多废话。”
福安也彻底被他这段话给激怒了,“大哥这是打算分家算账了?既然大哥要算账,那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我在李家做工十二年,除了过年回来带着煦儿住上三四天,没在郑家吃上一口饭,烧一块炭,却每月按时往家里寄三两银子,一年便是三十六两。”
“陈年旧账咱就不算了,就今年,除了绣坊出事这个月到现在没有这三两银子,也就是三十两银子,这三十两能买多少粮食炭火?”
“大哥别用高高在上施舍的语气指责我,我为这个家付出过,这个家有属于我的一口饭。”
这么多年,老爷念在情谊上,将他的月钱提高到五两,而每个月他会向家里固定寄三两。
“好好说话怎么还吵起来了!”吴翠英赶紧劝架,“二弟,我们知道你心善,可……”
劝的话还没说完,福安便知道她要说什么话,沉声道:“大哥大嫂,西院本就是属于我的院子,我有权让她们娘仨住在那儿,我也从未让大哥大嫂因为我去养她们。”
“郑家也有我的一口粮在,我只是将属于我的粮分给她们一点,没动你们的那口粮,以后也绝不会动。”
“实在不行就按大哥的建议,分家算账,把账算的明明白白的。以后我不想听到你们说这些话,尤其不要在她们娘仨面前。”
说完便转身离开。
“什么破恩情,我看你就是被那娘三灌了迷魂汤了,连大哥都不要了!”郑福成怒声骂道。
福安瞪了他一眼,黑着脸离开他们的房间。
“寒韵,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郑庭煦的声音,李寒韵猛地回头,迅速调整好神情:“郑大哥,我正好要找你呢。”
说着急忙拉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