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齐溪的最后一场雪

如果温柔是女性的代名词，那沈朵儿便可以单列出第三种性别。沈朵儿从来不温柔，有时她会想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没有答案，这种关于人性的问题她从来都羞于启齿，不与任何人交谈，因为那样会显得她很矫情。

眼下最重要的是，十一月的齐溪河很冷很冷。朵儿在桥上徘徊了许久，久到天空飘起了雪花，这是齐溪今年的第一场雪，河道两边叫不出名字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雪落在上面要很久才能挂上白色。朵儿的脑袋紧紧缩在围巾里，是奶奶给她织的深绿色的围巾，原来像朵儿这样的人也会感到寒冷。这个季节的齐溪河附近不怎么热闹，天气太冷，人们都乖乖的蜷缩在属于自己的一隅，朵儿在这世界上没有这样的角落可以躲藏，她每次都与这些角落失之交臂。

她想燃起最后一根烟，白色长袄的肩膀两侧已经有一些雪花堆积，她的头发也有些湿漉，雪花飘在她的睫毛上，凉凉的好像可以把她的眼睛冻住。朵儿的脚边净是她踩灭的烟头，或许是天气太冷，超市赠送的打火机失了灵，一次两次都没有燃起烟头，朵儿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她的口腔里还有一股淡淡的竹子香味，那是她最喜欢的小熊猫香烟的味道。一阵风吹过，朵儿的手没有捏住最后的一支烟，它随着风飞了好远。朵儿没有力气去捡了，她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没有星星，是最不完美的事情。桥上驶过一辆小轿车，远光灯让朵儿看清了最后的齐溪桥，小轿车呼啸而过，朵儿攀过桥边的扶手，一跃而下。有那么短暂的一阵水声传入这城市，但很快便被齐溪的烟火气抚平，水面毫无波澜。世界上再也没有朵儿了，没有人知道。

朵儿是普通人，但是不那么普通。她总独自想，如果她和所有人一样有家人的陪伴，有完美的童年，那该多好，不，不用的，她不要求那么多，她只想回到最初的时候，最初那个不需要做任何选择的时候。她讨厌选择，她总想顺其自然，人们往往被最讨厌的事物束缚。像沈朵儿这样的人，怎样选择好像都没用，她的一生好像早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