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世道
又是一天的清晨，天一亮，躺在稻草堆里面的李有福自然而然的就醒了过来。
既然醒了那就没有必要再躺下去，紧了紧身上破了两个大洞单薄的衣物，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扒开盖在身上的稻草，今年十二岁的李有福率先起来，随后用脚踢了踢他旁边的另外几堆干草。
“弟弟，妹妹，天亮了，起床了！”
分别叫了几个弟弟妹妹过后，李有福没等他们起来，自己先推开破旧的木门走了出去。
今天是一个大雾天气，以往抬头就可以看到的大山全部隐藏在了浓雾中，能见度不足五丈。
随着时节逐渐步入深秋，天气已经渐渐冷了起来，李有福搓了搓手，走向厨房小屋的方向。
此时的厨房小屋内，已经冒起淡淡炊烟，父亲和母亲一如既往的在天色亮起的第一时间起床为孩子们做饭。
刚刚接近厨房位置，李有福远远地就听到两道谈话声音传来，让他的脚步略微一顿。
一道略显忧愁的女声问道：“家里存的粮食不多，哪怕紧着吃，每天，这个冬天也不够过冬，前两天去白山上面也没有挖到什么野菜，今天又要去哪里挖野菜呢？”
没有正面回应妻子的问题，另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秋收已经结束，短期内已经没有农活，大家都闲了下来，不论是柴火还是野菜，近处一些的山上能挖的都已经被挖了，柴火能够被拉回来的都被拉回来了。”
女声继续说道：“冬天快到了，届时天寒地冻，不论是野菜还是柴火都很难找到，大雪封山大家只能够呆在家里等到来年开春，如果不储备足够过冬的食物和柴火，一家人都会冻死饿死在家里。。。。”
吃不饱饭，是白山城内大部分居民都需要面临的最大问题，冻死，饿死，这两个词在另一个世界比较的新鲜，大多数人只是在手机电脑上面看到过，很少能够在身边看到真正被饿死冻死的人。
但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是威胁所有人生命的现实，每年一到冬季，也是白山城居民死亡人数最高的时候，一家人全都冻死在屋里面，饿急了的情况下易子而食也不是没有过。
女人的声音过后，厨房内交谈声音安静了一会儿，只能够听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音。
沉默了良久过后，厨房屋内男人的声音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待会儿吃过饭后，我们一起去外山吧，那边去的人比较少，不论是野菜还是柴火都会多很多。”
听到家里男人的决定，女人的声音有些迟疑：“外山，那边最近不是传出来好几起野兽伤人的消息了么，连城内猎户最近都很少去那边了。”
男人安慰道：“没事，野兽来了不是更好，只要能够抓到几只狐狸豺狼，就能够撑好长一段时间了。”
然而，如果真的如男人想的那么好，外山就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了，早已经被那些饿怕了的人踏遍。
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区域，人少了野生动物自然就多了，豺狼虎豹熊等凶猛动物的踪迹比比皆是。
如果只是普通动物的话，人只要做好了准备，或者多一些人手，倒也还能够勉强应对，甚至发挥恐怖直立猿的优势，靠山吃山也能够生活的不错，但这个世界有妖兽！
那种力量速度破坏力都远远超过野兽的妖兽，只要遭遇，普通人再多也是死，哪怕是猎人也很难从它们的嘴下逃走。
不止是人要过冬，野兽和妖兽也要为过冬做准备的，此时的外山也比平常更加危险，猎食动物们互相厮杀囤积脂肪，以应对这大自然一年一度的生命淘汰。
对于白山城内的居民来说，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然绝不会轻易前往外山。
听完家中男人的决定后，房屋内又沉默了一会儿后，女人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如果过冬前粮食都还没有准备好，不行就把小女儿卖了吧，把小女儿卖了，我们就能够度过这个冬天了。。。。”
听到这个决定，房间外的李有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得为每天的吃食发愁，为如何能够更久的活下去而忧虑，虽然才十二岁，但残酷的生活让李有福已经有一点点懂得了父母的不易。
直到厨房内再没有声音传来，李有福这才远远地开口对厨房内的两人喊道：“爹，娘，我们起来了，饭做好了吗，今天去哪里挖野菜呢。”
厨房内正在烧火，三十来岁但头上已经有些白发的父亲李有田，回头看了看屋门口的孩子，想了想后说道：“有福啊，今天你带弟弟妹妹去白山吧，我和你妈妈今天有点事情。”
前往外山的话，如今最大才十二岁的孩子们就不太适合一起了，不然万一遭遇老虎或者熊等凶猛捕食动物，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会坏事。
李有福点点头：“我会好好带弟弟妹妹们的，希望今天能够有多一点的收获。”
坐到柴火灶台旁边，李有福伸出手掌在灶台下燃烧的柴火前烤了烤火，祛除身体上的一抹寒意。
很快，粟米的香气远远飘荡开来。
闻着味道，弟弟妹妹们也准时的出现在厨房的门口，眼巴巴的望着锅内翻滚的野菜和粟米饭。
在众人的期待中，今天的早餐终于完成，所有人并按照从大到小的次序，一一拿起厨房内的陶碗，来到灶台边上安静等待这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
母亲赵雪拿起锅勺，为每人的碗中舀了一大碗的野菜米饭，需要出力气的父亲碗里面最多，其次是李有福和母亲自己，之后其余的几个弟弟妹妹们碗里面的粟米和野菜的分量就少了很多。
不止分量，就连粟米也更少一些，野菜更多一些。
对此，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不是家里面劳动力的孩子，只要饿不死就可以了。
打过饭之后，大家各自端着碗坐到厨房外的屋檐下排成一排，吃着自己碗里的野菜粟米饭。
屋檐下，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够听到筷子和陶碗碰撞的声音传来。
很快，李有福碗里面的所有食物就被轻扫一空，就连最后的一些残渣都被他舔干净，陶碗干净地都不需要清洗就能够再次使用！
一碗饭下肚，但对于如今正在长身体的男孩来说，还是有些太少了，肚子里面依然不断传来饥饿的信号。
回过头，李有福瞄了一眼灶台的方向略微叹了口气，锅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米饭，哪怕连最后的一些残渣，也被母亲用水刷了刷锅后，喂给了家里面最小的孩子。
满满一大碗半干的野菜和粟米饭，这就是一家人的早餐以及午餐了，也是一天中最丰盛的一顿饭，虽然没有其它的配菜，但也让李有福等人吃的非常满足，只要能够吃饱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晚餐，大多数情况下是一把粟米配上一大把的野菜，再加上一大半的水熬成稀粥，就能够勉强混个水饱，晚饭不需要吃太饱，吃过晚饭只要睡着就不会饿了。
吃过早饭过后，父母背上背篓，拿上锄头就准备出门。
而李有福也带领着弟弟妹妹，各自背上自己的小背篓，拿着小铲子，准备前往白山挖一些野菜，或者拾取一些柴火。
这个家，加上父母李有福总共七口人，如今十二岁的他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下面有四个弟弟妹妹，最小的妹妹今年才三岁多。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孩子长到能够帮家里面干一些活儿的时候，就得当半个劳动力使用。
就连七岁的弟弟，都要负责带家里面最小的孩子。
但就在一家人做好准备快要出门的时候，从清晨的浓雾中，远远的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这个不大的居民区传荡开来。
“仙师有令，所有人家，家中有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孩童的，今日必须到城墙大门前报到！”
“仙师有令，所有人家，家中有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孩童的，今日必须到城墙大门前报到！”
声音由远及近，初听不清，但很快来到距离李有福家不远的位置停下后，就能够让附近的几户居民听清其中内容了。
仙师的命令，在这座小城市中就是绝对的，所有人都必须要停下手里面的一切事务，第一时间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