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探望！
“……”
房间内寂静无声，监控电脑屏幕闪烁着亮光，将死尸灰败僵硬的脸颊照亮。
一双浑浊的眼珠，反射着电脑屏幕的画面。
崔炼机械且僵硬的扭动脖子，旋转一百八十度，死寂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向下转动。
转椅背后的办公桌下，刘启隆身体蜷缩，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圆睁着充满血丝双眼，脸色比崔炼还白。
四目对视，空气凝固！
“咯……咯咯”
死尸脚趾用力暗抠，崔炼努力平静着尴尬的情绪，冷邦邦的脸颊，挤出一丝阴冷伪善的笑意。
大手伸出！！！
“救命啊！”
刘启隆沉默了几秒，旋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头撞开转椅，连滚带爬的冲出办公区。
崔炼伸手去抓，奈何尸身冻得僵硬，行动迟缓，只扯下一缕衣角。
等他从转椅站起时，刘启隆早已逃出鉴定中心，不见了踪影。
“……”
崔炼看看被撞开的办公室大门，又低头看看因用力过猛而翻开指甲，和手上的布条。
无语凝噎。
“神经病吧，大半夜和死尸玩什么躲猫猫啊！”
“有没有公德心啊！”
“吓死人很有成就感吗！？”
顾不得去擦根本没有的冷汗，崔炼转身扑到电脑前。
十根并不灵活的僵硬手指，快速操作，清空当日所有监控视频记录，连续覆盖。
随后拔掉电源，一蹦一跳冲向停尸间。
心中依旧槽声不断……
“不是，他有病吧！”
“探知欲这么强的吗？”
“这么搞，以后还怎么见面啊！”
“一百万啊！”
“他怎么想的！”
……
“嘶”
逼仄潮热的出租屋内，立在墙角的电冷扇，左右晃动脑袋，将一阵阵凉风吹拂在崔炼的尸体上。
当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来到【01:40】时，尸体蓦然睁眼吸气，滚入驼绒被中。
“神经病啊！”
崔炼牙齿打架，依旧忍不住吐槽。
监控视频被删，但一路留下的足迹、指纹，却根本来不及清理。
刘启隆惊恐逃出，多半会惊动警方介入。
不论海河警方经过调查，会不会相信一具死尸可以自己爬出太平柜，大半夜里玩电脑。
但陈汉生的尸体一定会被发现的。
以现在的刑侦水平和手段，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陈汉生的死亡真相与前因后果。
他这几晚算是白忙活了！
这个时候去找陈父陈母领取报酬，当场就会被警方按住，当做第一嫌疑人审查。
陈汉生父母开出的天价悬赏，已然与他无关了。
除非他能赶在警方破案前，从结果倒推出过程与起因，为警方破案和陈汉生父母，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一百万挣不了，十万总可以试试吧？
崔炼一时半刻也无法入睡，索性披着被子下床，坐在书桌前，取出纸笔，梳理思路：
【已知事实】
1、陈汉生遇害时间为5月11日凌晨两点十分左右，刚与李晓曼通完电话不久。
2、遇害地点就在青山区夜市的小巷附近，距离法医鉴定中心，至少需要四十分钟以上的车程。
3、尸体第一次出现在鉴定中心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零七分。
4、陈汉生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与警方、法医的接触经历。
5、尸体藏在法医鉴定中心整整三日，不仅没被发现，期间还曾人移动过。
6、凶手又胖又矮！
……
崔炼抬笔，看着纸上的一条条已知线索，思索片刻，写下自己的推断：
1、凶手行凶后，几乎是第一时间选择前往鉴定中心藏尸，这说明凶手不仅对法医鉴定中心十分熟悉，且拥有一定信心，确保尸体藏起后，不会被轻易发现。
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
2、动机不明。
起码从陈汉生的角度来看，凶手并没有必须杀死他的理由。
3、几乎可以肯定，凶手有九成以上的可能，就是法医中心的工作人员，或者联系密切。
……
结合刘胜涛的记忆，崔炼在纸上缓缓写下三个名字。
刘胜涛
刘启隆
吴大海。
海河法医鉴定中心的共有八名工作人员，但能直接接触停尸房、解剖室的，却只有他们三个。
吴大海是鉴定中心副主任，因为儿子结婚，最近一周都在请假。
管理停尸房的人员，就只剩下了刘胜涛、刘启隆两人。
虽然他们体型不符，却是近段时间唯二能够控制停尸房的人！
就算不是那夜的背尸人，也多半与他们有关！
崔炼划掉吴大海的名字，碳素笔落在刘胜涛的名字时，笔锋却是一顿。
他突然发现刘胜涛在5月11那晚的记忆，竟是一片空白。
甚至最近两个月以来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常有大片空白出现。
刘胜涛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崔炼落笔。
在刘胜涛、刘启隆的名字上，划了两个圈。
想要知道真相，只能再次降临刘胜涛的身体！
……
又胡思乱想好一会，直到天边渐亮，透过出租屋小小的窗户照射进来，崔炼才渐渐生出困意。
他爬上床，将被子左右两边裹严，抬起双脚把多余被子压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打电话向公司请假一天，暂不参加晚上的直播学习。
随后起床洗漱，搭乘地铁去了一趟海城第三人民医院，见了林婶的主治医生，了解病情进展。
“崔炼，像你这样懂得知恩图报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
庄永礼放下手中的化验单，带着欣赏的眼光打量面前的年轻人。
林婶患有严重的脑血管疾病，常年卧床不起，早在四年前就丧失了劳动能力。
一年前更被诊断为急性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
入院期间，崔炼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会来医院陪床，悉心照料。
这让庄永礼一直误认为崔炼是林婶的儿子。
直到两天前无意间刷到短视频，才知道具体真相。
“患者病况进程很快，只靠药物化疗，意义不大，第一次骨髓移植并不成功，若想最大程度延缓患者生命，最好在一个月内接受第二次移植手术！”
庄永礼说道：“你们情况特殊，我已经向医院申请减免你们的部分费用，但移植及后续治疗费用，至少还要四十万！”
“麻烦庄医生，帮我们联系适配移植的骨髓，我会尽快把钱凑齐！”
崔炼连声致谢。
庄医生人很好，在林婶住院期间，给予了不少照顾。
路过病房时，他隔着玻璃，远远望了躺在病床上、还在昏睡的林婶一会，随后转身离开。
摆摊挣钱的视频，还在网上热传，点赞数都快破百万了。
林婶一定有所耳闻。
现在进入病房探望，只会引起林婶情绪波动，于病情不利。
在医院收费窗口，崔炼只留了两千元生活费，剩下的存款，全部转入到林婶账户。
不进行骨髓移植，只是住院常规治疗，每月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一人生病，全家返贫，绝非戏言！
这几年，他生活的很苦，本可以像其他同学那样，装作忘记。
可他却永远也忘不了，自己逐渐沉入水底时，那只破开水面、从天而降的大手，早已经疲惫不堪的粗糙面容，以及沉重喘息的剧烈呼吸声。
没有林叔。
他早就是公墓里的一捧骨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