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扮尸而行
薛半仙还以为魅鬼是吸了阳气被超度的，见张磷还在生气，便急忙辩解。
“好徒儿，为师承认方才是冒险了点，不过也在掌控之中。”
“这魅鬼是吸死了几个法师，不过你年轻精足阳气旺，让它吸饱了阳气肯定能超度。”
“你看咱们不是顺利成功了嘛，冒点风险总比饿死强吧。”
“等明天领了谢银，为师给你买条虎鞭补补身子。”
张磷此刻身心俱疲，完全不想听他啰嗦，进到厢房里，倒头便睡。
这有钱人家的被褥，可真舒服，又软又暖，还有淡淡脂香。
这一觉总算睡足。
待日上三竿，方才转醒。
管家命人送来了两桶热水和两套新衣。
师徒二人洗漱干净，换上新衣，步入前厅。
王员外请了很多亲友相邻赴宴，足足摆了八桌。
自从家中闹鬼，都没人敢上门来，所以他要将家中晦气去除的事宣扬出去。
宾主寒暄，觥筹交错。
待到半酣时，王员外命人端上礼盘。
“这是谢银百两，还请道长笑纳。”
薛半仙故意推辞两下，便让张磷装入包袱里。
酒宴散去，两人辞别王员外，又回到了街市上。
昨天还吃不上饭，今天吃饱喝足，且有银两傍身。
薛半仙甚为得意，挺直了身板，迈着小方步，招摇过市。
张磷跟在身后，心中一直在思量，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昨夜分明是想让自己送死，若是侥幸超度了魅鬼，他薛半仙可以获得百两谢银。
若是超度不了，自己被魅鬼吸死，他也不过是少了一张嘴吃饭，没什么损失。
跟着这样的人没有好下场，不如趁早开溜。
而且跑江湖的，都是过一天算一天，整年也画不了几张符，自己的伺符面板几时才能升级？
为今之计，最好找一个能经常画符的所在，先苟住一段时日，待面板大成后再做打算。
张磷拿定主意，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师徒两人出了镇子，向北而行。
在一个岔路口，他们停下休息。
西边骤然传来人语马嘶，大群流民向他们涌来，来势匆忙，似乎被什么追赶一般。
两人很快被流民队伍冲散开来。
张磷跟着一队流民向东逃去，人越走越少，最后只剩下个妇人领着个小女娃。
那妇人约莫二十五岁上下，十分白净丰腴。
小女娃也就七八岁摸样，梳着两个短发髻。
张磷皱了皱眉头。
他沿途已经听说，这波难民都是大咸边境西阳城的百姓，因犬夷族犯境，攻破城池，逃难来此。
眼下这条路正是通往终阳宫方向，约莫两天的路程。
自己可以趁此机会脱离薛半仙，就投往终阳宫门下。
只是那糟老头精的很，银钱他都贴身保管，自己包袱里就只有些破烂罗盘、墨斗、朱砂、黄纸等物。
基本没什么用，都是装装样子骗钱的玩意。
“年轻人，你去哪？”
那妇人主动问道。
“终阳宫。”
“哎呀，我们也要去终阳宫，不如结伴同行可好？”
“……”
张磷没有做声，这世道并不太平，邪祟，鬼怪，匪寇甚多。
如今异族犯境，更添了许多流民，这都是不安的种子。
自己一个穷道士上路，一般也没什么事。
若是带着个少妇和女娃，无异于抱着乳猪过虎山，想不被打劫都难。
那妇人见张磷不语，知他嫌自己累赘，急忙加码。
“我夫君乃是终阳宫外门丹药堂堂主秦川，若你肯护送我母女二人到终阳宫，我夫君定有重谢。”
张磷闻言心动，自己无依无靠，没有背景家世，想进道家重地终阳宫，无疑痴人说梦。
眼下送上门来的机遇岂能错过。
“在下张磷，敢问大嫂贵姓。”
“我姓黄。”
“黄嫂，既然我们同路，也算是有缘，只是我穷道士一个，无甚盘缠……”
“这无妨，我这里有。”
黄嫂大喜，怀中掏出一锭大银，递了过来。
张磷伸手接过，掂了掂，约莫有十两，还带着丝丝余温。
“路上必须听我安排，否则别怪我不照应你们。”
“一定一定，请张少侠放心。”
三人上路，向东而行。
小女娃小名叫菜丸子，很快就和张磷熟络起来。
跟着薛半仙江湖闯荡多年，张磷很清楚沿途境况。
眼下这段路还算太平，再过去有两处凶险所在。
一处是少南山，那里有伙山匪，凶恶无比，官府数次出兵都未能剿灭。
另一处是八里乱葬岗，方圆八里，全是坟头茔堆，连个活物都没。
如果要绕开这两处地方，至少要多出七八天路程，张磷不想耽搁，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临近少南山时，张磷让黄嫂和菜丸子都披散开头发，衣物也故作凌乱。
又找来两根长竹，让两人前后列队，双手抓住竹子，向僵尸般蹦跳前行。
张磷自己则在前引路，口中念念有词，抛洒方孔纸钱，就像真在做法赶尸一样，希望可以唬住山里的匪徒。
还好薛半仙不在，不然肯定骂他败家，糟蹋纸钱。
这些年跟着薛半仙虽说没学到真道法，但是演技却学了不少，表演起来甚至比真的做法更像真的。
菜丸子是小孩子，觉得蹦跳走路很好玩，走后面直催母亲蹦快点。
黄嫂可就有些吃不消了，她本就丰腴，又少运动，如此蹦跳十分吃力。
张磷被她晃得眼晕，但还得继续假装赶尸做法，不能不看，只能硬挺挺熬过去。
终于平安过了少南山。
在山脚下路中央摆放了一只烧鸡，上插三炷香。
香只燃了一半，看样子是刚点燃不久。
张磷心头一乐，这山上的寨主倒是个懂规矩的。
江湖传统，若有赶尸人过山门，非但不能打劫，还要焚香贡鸡，以送晦气。
张磷也不客气，拔下香来转身向山头施礼三拜，拎鸡在手继续赶路。
待去的远了，路边寻一个干净所在，让黄嫂和菜丸子穿戴整齐，三人一起吃鸡。
菜丸子早就饿了，大口啃着鸡屁股。
黄嫂连声夸赞，“我早就听说少南山贼人凶猛，心中甚为担忧，没想到张少侠竟如此机智，用假扮赶尸的法子骗过了他们。”
“黄嫂过奖了，也多亏你们配合演的好，咱先吃饱好好休息。”
张磷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是清楚，等下到了八里乱葬岗，可就没这般顺利了。
毕竟，骗人容易，骗鬼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