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担得起
文德殿。
皇后已先行回宫中更衣,只待与圣上一同入席。
太子闻怀璋坐在皇后的下首位置,其余皇子皆依序排列在其下。
江瑾安虽仅为三品官员,但他身份特殊,身为天子近臣,常伴君侧,参与机要,在这宫廷盛宴之上,位置仅次于丞相之下。
“瑾安,你瞧谁来了。”
丞相陆鸣年过半百,一生致力于培育英才,桃李芬芳满天下,江瑾安便是其众多得意门生之中的翘楚,故而他对江瑾安总是多了几分关切。
江瑾安顺着陆鸣的示意,抬眸望向殿门之处,只见沈静姝与文茵结伴而来,巧笑嫣然。
只一眼,他一颗心就软了下来。
闻怀卿见沈静姝入了殿,侧身同内侍悄声吩咐了几句,那内侍领命后,匆匆退下。
文茵同沈静姝道了别,各家夫人带着女儿找到自家夫君的位置,落座一旁。
沈子仲见宋婉面色不虞,忙问道:“夫人,出了何事?”
宋婉摇了摇头,轻叹道:“无事。”
沈子仲见她这般不愿多言,心中愈发觉得定是有事发生。
待他瞥见谢婉晴那红肿的脸颊时,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无奈只得暗自生闷气,夫人就是太过心软,才使得这外甥女如此荒唐,屡屡惹出麻烦。
“阿姐,姐夫在看你呢。”沈远舟眼尖,一眼便瞧见江瑾安那始终追随着沈静姝的目光,笑嘻嘻地打趣道。
“就你多嘴。”沈静姝瞪了他一眼,面上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红。
江瑾安瞧见她这副模样,眼中浮现出丝丝笑意,却也知收敛,收回了目光。
五皇子闻怀宇撇了撇嘴,“四哥,你说父皇怎么就把侯府女儿赐婚给江瑾安了?”
闻怀卿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娶回府做侧妃?”
“四哥净说笑,我若是敢有这等念头,她怕是敢拿鞭子追着我抽三条街。”
闻怀璋轻笑一声,开口道:“五弟这话可莫要随意乱说,若是被江瑾安听了去,本宫可不会为你解围。”
“皇兄一向与他相交甚笃。”闻怀卿接话,目光在闻怀璋与江瑾安之间扫过。
“本宫向来爱才。”闻怀璋神色平静,语气淡淡。
不多时,李德禄在殿外唱和道:“圣驾、凤驾同临——”
众人皆起身跪地,高呼:“恭迎圣驾、娘娘圣安,圣躬万安、娘娘千岁”。
待惠帝和皇后到龙凤椅入座,惠帝开口:“众卿平身。”
“谢陛下!”众人齐声应答,而后起身,各自归位。
“今日乃皇后千秋之喜,众卿前来赴宴,朕心甚悦。愿此宴之上,众卿尽兴,共贺皇后洪福齐天。”
丝竹之声响起,乐姬舞姬扑入大殿中央,彩带飞扬,似梦似幻。
一舞毕,献礼环节开启,众臣纷纷献上精心准备的贺礼,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摆满了大殿一侧。
闻怀卿见时机已到,起身离席,“母后,儿臣近日偶然获一珍宝,此宝名曰‘灵犀望月珠’,其珠产于极寒之所,唯有于月圆之夜方可散出光芒,且光芒能笼罩数丈之范围。能令人心神宁谧,更有传言道其可保容颜不老。儿臣特将其敬呈母后,愿母后福泽绵长,青春长驻,松鹤延年,岁岁平安。”
说罢,内侍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向皇后,闻怀卿打开锦盒,那望月珠珠身圆润,隐隐有奇异纹路,仿若天然形成的月影与灵犀之象,满殿之人皆为之惊叹,啧啧称奇。
皇后笑意盈盈:“怀卿孝心可嘉,此礼本宫甚是喜欢。”
上一世,闻怀卿亦是献上了灵犀望月珠,可这珍宝之上却是染了毒的。
那毒名曰“幻烟散”,正是源自北境。
皇后毒发之时,约是半载之后,先是产生幻境,陷入癫狂之态,而后逐渐失去意识,最终面部溃烂而亡。
惠帝废了后位,连皇陵都不让她入。
再过一载,闻怀卿的生母连连晋位,成为了继后。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太子的状况愈发不对,群臣弹劾,惠帝对其大失所望。
沈静姝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细细盘算着时间。
她不知这毒是否从一开始便存在,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献礼环节过后,众人便可自由往来,相互交谈,一时间,殿内气氛轻松活跃起来,众人三五成群,或寒暄叙旧,或品鉴欣赏方才的贺礼。
江瑾安心中惦记着沈静姝,与陆鸣说了几句,便起身去寻她,刚迈出几步,就被顾诗怡拦住了去路。
今日在御花园落水一事本就让她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又见江瑾安这般急切地要去找沈静姝,心中的妒火瞬间熊熊燃烧。
她挡在江瑾安面前,问道:“表哥,你要去哪里?”
江瑾安眉头微皱,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添几分寒意,显然无意搭理她。
顾长忆直接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不去与其他小姐们一同赏玩,却在此处拦住表兄,人家未婚娘子就在一旁,莫不是想让旁人误会了去?”
“你到底是谁家兄长?她今日害我落水,你还帮她说话?”顾诗怡简直要气疯了,声音不由自主就提高了几分。
这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别说是后宫了,就是宅院里,隔三岔五有人落水也是常事。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些已有家室的臣子们,也都从自家夫人口中知晓了此事的大概。
可毕竟皇后已经开了金口,顾诗怡自己也说了是个意外,此时再提,倒显得她不识好歹,不懂分寸。
好在乐姬们仍在奏乐,也就只有这一小圈人听到。
江氏怕女儿闯祸,赶来打圆场,就听江瑾安语带严声:“我不介意再将你丢入水中一次。”
那声音寒如冰川,冷如雪,让人不寒而栗。
“你!”顾诗怡被他这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氏不由得指责道:“瑾安,你怎么能这样同你表妹说话!那沈大姑娘若真伤了人,她担得起吗!”
江瑾安神色未改,淡淡应道:“我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