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是不是那姓陆的主意?
柳青檀几乎一夜没睡好!
不时趴在床边,伸手摸摸床底,那触感冰冷的箱子,让他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师傅师兄死后,在极致悲伤之后,沉重的现实压力,其实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道观靡耗甚大。
旁的不说,便是每日檀香、烛火、贡品都得一大笔钱。
以前观中有师傅赚钱,他还没什么感觉。
现在摸着观中余财,才知柴米油盐贵。
他甚至想好了,实在不行,那就停了祖师殿的供香烛火,关了其他厢房,仅留陆先生的袇房。
观中值钱东西不少,省着点,应该能坚持三五年。
然而想法是好的,落到现实,依旧让他心生不忍。
谁曾想,困扰他的大难题,竟然在一夜之间就解决了。
‘陆先生,还是念着观里的。’
柳青檀喜滋滋想着,在摸着宝箱中,不知不觉睡去。
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老律观的清静。
柳青檀开门迎客,却是三位江湖客,自称刘家三兄弟,因仰慕玄门道法,听闻老律观收徒,特来撞撞机缘。
柳青檀早有腹稿,客气迎入道观,安排进了客房。
第二日,又有江湖客敲门拜访,也想要拜入老律观。
柳青檀来者不拒,皆迎入客房。
除了江湖客之外,还有山下乡民童子。
值得一提的是,长兴村刘老二家曾中邪的刘狗蛋也来了。
他年纪比柳青檀还大一些,羞涩而木讷,几乎不敢直视柳青檀的眼睛,是被他老爹,强塞进了道观大门。
柳青檀想着床底木箱,也就将他留了下来。
其他江湖客,他都安排住进了客房,唯独刘狗蛋留在了身边,帮他处理一些琐事。
“你要记住了,咱老律观现在以陆先生为尊,平时除了三餐,莫要打扰,若是观内出了什么大事,找不到我的话,你就去找陆先生。”
“还有,记得先敲门,报了身份,再说话,不要乱闯!”
柳青檀手把手教着刘狗蛋。
刘狗蛋似懂非懂的听着,像个跟屁虫跟在柳青檀身后。
日子一天天过去。
老律观一片风平浪静,柳青檀不紧不慢的迎客收徒,住进客房的江湖修士却逐渐坐不住了。
客房正厅,刘老二耍着一套王八拳,耍着耍着,倏然有些烦躁,索性收拳,在屋中踱步起来。
瞧着大哥坐在通铺上,盘膝冥想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老律观办事忒不地道,把我们当牲口养呢?往这一丢,就不闻不问了?”
“老二——”
刘老大蓦然睁开眼睛,声音拉长:“来时,我怎么说的?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怎么又忘了?”
刘老二忍不住辩解道:“不是,大哥,这都几天了,我都要憋死了,你就让我出门溜达溜达呗?我保证不乱闯!”
刘老大一脸“你看我相信你吗?”的表情。
刘老二正欲辩解,倏然闭上嘴巴,侧耳倾听。没多久,刘老三推门而入,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刘老二笑骂道:“吓死我了,我以为谁呢!”
刘老大冷哼道:“现在知道心虚了?”
刘老三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二哥又碎嘴了,因为这事没少被大哥骂!
“二哥,你又乱说话了?这里可是老律观,少说两句能死?”
刘老二眼珠瞪圆,一巴掌招呼在三弟后脑勺上:“大哥说我,你也说我,你排老几?”
“你?”
“够了!”
刘老大怒叱,看着老三捂着后脑勺,恨恨的看着老二挑衅目光,气得牙根痒痒。
“老三打探到什么了?”
老三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看到了那陆先生了。”
“哦?”
刘老大表情立即严肃起来。
刘老三压低声音:“此子脚步虚浮,面无精气,瞧着不像是修为高深之辈!”
刘老二一拍大腿,神色兴奋道:“我就说嘛,一个小白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有本事还会开榜收徒?”
刘老大眯起眼睛:“修为不深,却敢广收门徒,这其中怕是有诈啊!”
“大哥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先等狐狸露出尾巴。”
三兄弟说话间,外面传来脚步声,没多久,便见刘狗蛋敲门而入,宣布三日之后,开始考核。
听得三兄弟下意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兴奋。
终于要开始了么?
……
……
考核日期既定,老律观也就不再开门迎客。
陆无咎径直来到道观,将门口告示揭了下来,省得还有冒失鬼闯入。
“你是……柳青檀?”
一声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陆无咎回头望去,便见一位身披大氅,脚踩云履,头插一根碧玉道簪的老者,站在观外台阶下,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看到此人的陆无咎,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郁齐光,心中一动,拱手作揖:
“前辈认得晚辈?”
“哎呀,你不说,贫道还有些狐疑,你一说,越看越像。你可记得六年前,紫云观我们见过?你当时还是李道友的捧剑童子,小小身子,抱着七星剑,见人就羞,躲在李道友身后,像个团雀,还在门口摔了一跤哩!没想到,这才几年已然长成了大小伙。”
陆无咎面露茫然:“前辈海涵,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玉簪老道笑道:“贫道极云子,听说,李道友仙去了?”
陆无咎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
“唉,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可叹,可叹!”
极云子见状,喟然长叹,好一会儿才道:
“贫道听说,老律观准备开门收徒,可有这事?”
陆无咎颔首:“确有其事。”
“糊涂啊!”
极云子一脸恼色:“大道不亲,唯善是与,天地无心,随德乃矜。老律道统岂能随意授予凡夫俗子?”
陆无咎道:“老律观人丁凋零,多有宵小之辈窥觊,所以晚辈想多些人手,也好抱团取暖。”
极云子叹息:“怪我知道此事太晚,未来得及给师侄坐镇!师侄莫慌,趁着木未成舟,赶紧撤了告示,遣散求道之人。开门收徒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陆无咎故作迟疑:“这不太好吧?”
极云子见状,压低声音道:“这是不是那姓陆的主意?”
陆无咎心中冷笑,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师侄,你老实告诉我,那姓陆的是谁?”
“他是老律观客卿!”
“贫道怎么不知道老律观还有客卿?”
“陆先生乃师傅生前所聘,也难怪前辈不知。”
“等等,你的意思是,李道友聘请此人之后,才驾鹤西去?”
“正是。”
“坏了!”
极云子一把拉过陆无咎,将他拉下道观台阶,至角落处,压低声音道:
“师侄,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有何蹊跷?”
“我且问你,传度疏牒可还在你的身上?”
“自然是在的。”
“好好好!师侄,你想想,李道友虽年事已高,但修为高深,添寿无数,岂会轻易暴毙?此事怕不是与那姓陆的有关,这是在窥觊老律传承啊?”
陆无咎蓦然抬头看向极云子,半晌道:“陆先生已修得大道,岂会窥觊老律传承?”
极云子急了:“纵然不窥觊传承,老律传承悠久,积财甚厚,如今广开门徒,怕不是打着取而代之的主意。”
“不可能吧!”
“哎呀,你年纪小,不知人心险恶……”
极云子还要说话,突然抬头看向道观门口,却见一名少年走出,喊道:
“陆先生,晚饭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