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身份
咚...咚...咚...
五更两点，天还没亮，晓鼓先鸣。
清雪骑马在前开路，两架马车紧随其后驶出辅兴坊，随后沿着宫城外的主干道，直往春明门而去。
因为是奉旨办事，清雪这次没有低调，她与骑行卫队护着车驾，烈烈驶过长安严管区域。
巡夜的金吾卫非但没阻拦，还提前主动避让怕挡了路。
因有人在前方开路，所以车队从公主府出发，到驶出春明门畅通无阻。
当然。
这也跟时辰太早有关，住宫城周边里坊的非富即贵，这个时候大多躺在床上没起，也没那心思跑到街上添堵，只有住在城市边缘居民，需要听着鼓声早起忙生计。
一路上只有春明门附近，聚集着不少进出城的百姓，但也提前有守卫清出道路。
直到马车出了春明门，车厢中坐立不安的李持盈，才身体一软靠在莫秸身上，慵懒说道：“终于没鼓声了，我得好好睡一会...”
“睡吧。”
莫秸如哄孩儿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李持盈性格不是女强人，但在人前端庄有礼、做事井井有条，并没因为自己身份而骄纵。
就拿今日远行来说，从长安到洛阳要走十几天，路上时间其实相对宽松，她本来可以睡到自然醒，却早起不与百姓争道。
之前出门，都是清雪或飞燕作陪，现在身边换成了莫秸，李持盈略微有些变化。
藏在深处的小女人性子，只会在喜欢男人面前显现。
这种小女人状态，莫秸其实在天泉苑就发现了，却是经历昨夜今晨李持盈的表现，才对她生出我见犹怜的保护欲。
莫秸其实也没睡醒，便搂住怀中人闭目养神，耳旁行驶声越来越微弱，直到马车停靠驿站休息，已经离开长安几十里开外。
途中吃饭、住宿已提前安排好，车队每到一地都有人接待。
毕竟要外出几个月，沿途也再没有别的别馆，比不得天泉苑那么方便。
李持盈并不会委屈自己，除了清雪与十几名护卫，桃夭、蒹葭、采薇、采蘋几女也同行伺候。
莫秸还能说啥？就当跟着全包导游团，一路享受就是了。
只不过下午赶路时，莫秸不光陪着李持盈聊天，还吹了几段笛子解闷，算是‘技术入股’不白嫖。
第一天平稳顺利，第二天也没有波澜，直到在渭南歇宿沐浴，桃夭又捧来一套衣服。
莫秸心生好奇，便问：“这又是给我换的？前天不刚换了吗？这两日也没出汗...”
“郎君既然沐浴，理当更换。”
“也有道理，但换内衬也就是了，怎么还有外袍？”
“内衬外袍都给您备了十几套，要换当然一起换...”
桃夭话还没说完，听得莫秸差点爬起来，惊呼：“你说多少？十几套？”
“对呢。”
“知道了...”
莫秸摆手示意桃夭离去，心说这娘们真把我当模特吗？等会一定要狠狠教育。
当然。
毕竟在旅途中歇宿，这厮为了顾忌公主形象，懂得收敛点到即止，但事后依旧搂着质问：
“我一山野村夫，忙完还要回去种地，穿粗布麻衣就够了，准备那么多衣服干嘛？”
“莫郎不用重复种地，我也不再强留你下山，你在山上不穿都行，但跟我出门不一样，不能堕了我的颜面。”
“早知道不来了，居然给九娘这么大压力，回头算算衣服多少钱，我花钱买！”
“你呀你...”
李持盈掐着他臂膀，悠悠说道：“以后不要再提，你托清雪带回的银饼，做这些衣服都有剩。”
“那是我还给你...”
“再见外我生气了，你穿出来让本宫赏心悦目，这钱就已经花得很值，莫郎若回山不愿穿，大可存放在我府上，以后偶尔下山相见，直接来换也就是了。”
“这主意不错。”
莫秸听得心下一喜，当即搂住李持盈入眠，夜里再没有继续折腾。
人言脏唐臭汉，有高阳公主、太平公主、安乐公主等‘珠玉在前’，给大唐公主打上了放浪的标签，所以莫秸对大唐公主一直抱有偏见。
哪怕在认识李持盈之初，莫秸因为王维经历的关系，也不认为她是朵白莲花，但接触之后却令人意外。
玉真公主这个岁数，不但不放浪还有点冷淡，欲求和年龄身份不匹配，但对喜欢的人并不排斥。
后世有人说：两个人合不合适，旅游一次就清楚了。
莫秸没打算追求结果，但这次‘旅行’的收获却很大，至少不担心李持盈索求无度，偶尔一次交流算是生活调味剂。
......
五月初从长安出发，途经渭南、华阴、潼关、弘农、渑池等地，接近下旬才进入洛阳城。
莫秸上一世没失业前，也曾开车走过这条线，一路高速几个小时就到了，沿途也就看看地貌变化，这一次算是深度旅行，而且还有李持盈这种美人作伴，所以并不觉得久坐无趣。
这厮对长安都不熟，更别说此时的洛阳。
走的哪条街，进的哪个坊，‘导游’清雪也没有主动介绍，莫秸只能盲目跟着前行，直到在一间道观前停下。
当时洛阳暮鼓也响了，莫秸指着‘安国观’牌匾，好奇向李持盈问道：“公主，今夜我们住道观？”
“有何不可？这是我的道观。”
李持盈微微一笑，指着前方说道：“走吧，这里面很大，也有寻常住宅。”
“哦...”
莫秸一想也对，毕竟皇帝宠爱的妹妹，有几个道观怎么了？
记得初次去平康坊，李谟曾说长宁公主的府邸，就占那个里坊的四分之一，李持盈这已经算节俭了。
可他越往里走越不对劲，这道观似乎有些过于大了。
正想问，李持盈主动说道：“这原本是太平公主旧宅，占去正平坊一半的土地，后父皇将旧宅改为道观，当今陛下十年前又赐给了我，所以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住在这里...”
“原来如此...”
莫秸刚刚应声附和，清雪突然跟上前禀报，“公主，韦光禄（光禄卿韦绦）遣人来问候，并请示何时出发王屋山。”
“旅途劳顿，且容本宫休息三日，让他先准备出行仪仗。”
“是。”
清雪应声匆匆离去，旁听的莫秸则愣在原地。
还要准备出行仪仗？公主这是要干什么？
李持盈见他发呆，便拍着手臂解释道：“你很好奇去王屋山干什么？家师司马承祯不久前在阳台宫羽化，陛下便命我去他居所修金箓斋。”
“金箓斋？”
“此道门三箓之一，为帝王祭祀消弭灾祸，保国家安宁...”
“哦...”
莫秸一点听不懂，只能点头称附和。
此时李持盈看着他，突然灵机一动睁大眼睛，笑着问道：“莫郎隐居在终南，记不起籍贯与家人，这次要不是跟着我，肯定走不了这么远，没有一个身份始终不便，不如让我引你入道门？”
“你？带我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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