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由
李持盈的要求，根本难不倒莫秸。
他是个诗词爱好者，每次读那些经典的句子，感受到文字的力量和美，身体就会产生共鸣。
那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美景会治愈心灵，观看遇难纪念馆会流泪，听到冲锋号会血脉沸腾...
尽管没有刻意背诵，莫秸脑中也装了不少诗文，此时可以恣意拿出来用，只要避开唐朝以前就是了。
只不过，他不想。
既然打算隐居在此，又何必盗取名家之作？
装得了一时才子，能装一世的才子？
这可是大唐开元盛世，是李白、杜甫、王维等大诗人的时代，自己用盗来的作品去碰瓷？
哪日真遇上某个大佬，光凭记忆那点诗文墨水，三两下就会现出原形。
不过，要用诗夸女人，莫秸可信手拈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李白这首清平调，在短剧中都被用包浆了。
可这是用来夸杨贵妃的，莫秸不愿意窃取李白的果实，遂对李持盈作出吃惊状。
“清雪姑娘没说吗？我之前两首诗都是梦里听来的，您看我也不像个诗人啊。”
“是吗？”
李持盈嘴角微微扬起，顺着莫秸的话题继续说道：“既然是梦中听到的佳作，那就背一首也算交差，请吧。”
“就那两首，后面没梦到了。”
“是没有，还是不愿说？你给飞燕、清雪一人一首，独缺我没有？”
“公主息怒，真没有了...”
莫秸顶着李持盈压力，连忙起身不停作揖致歉。
他要给之前冒失打补丁，要是每人都让他作几首诗，估计会真被误会成大才，这隐居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人红是非多，最好别出名。
【谷神命格】不种地，难道自不量力去做官？
李白、杜甫都碰壁，莫秸自己有多少斤两，他比外人都要清楚。
李持盈讨厌被拒，尽管莫秸说得十分恳切，但她仍旧很失望，兴致也戛然而止。
“你们还要吃吗？不吃就下山回别馆，我有些乏了。”
“啊？”
“哦...”
飞燕、清雪面面相觑。
李持盈这话看似商量，实际就是她不想再待，就连莫秸都听出来了，飞燕、清雪自然也清楚。
两人当即放下饺子，与莫秸辞行匆匆离去。
得。
贵人生气了。
这唐朝的公主，果然不好伺候。
莫秸将几人送出院，关上篱笆门就回屋煮饺子，这会没了秀色是真饿了。
剩下的面和馅料，一共做了三十来个，刚好够他吃个饱。
煮好之后，他懒得搬桌子回屋，仍拿到院里用餐。
打石头、做石磨，自己忙活了好几天，终于才吃上这一口。
莫秸边吃边感慨来之不易，并认为这样不欢而散最好，要是你们天天跑来蹭饭，我一百来斤小麦够吃几天？
这两天和面与发面，莫秸看出自家的面和蔬菜一样，也是与众不同的好东西，以前直接煮麦子不好吃，是因为加工方式不对。
刚刚吃了五六个饺子，眼角余光突然瞟到门口有异样。
他立即扭头看去，却发现清雪正在开门。
“清雪姑娘，你这是...”
“饺子煮好了？我刚没吃饱，桌上没多余碗筷？我自己去拿。”
“哦...”
清雪突然去而复返，又一副自来熟的作派，直接把莫秸整不会了。
这啥情况？
眼睁睁看着清雪在对面，并熟练从餐盘夹走几个饺子。
莫秸并不心疼口粮被夺，反而觉得她一定有事，遂好奇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啊，你不吃吗？”
“啊？我吃啊。”
“那就快吃，我不会客气的。”
清雪回答得很平淡，莫秸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只得应声默默低头吃饭，但总觉得这姑娘很奇怪。
有心事，再美味的食物，也变得寡淡。
直到盘中饺子被清空，清雪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这才开口正色说道：“你尽快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到山下别馆等候。”
“干什么？”
“回长安！”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莫秸挠了挠头，表情百思不解。
清雪对曰：“你很会烹饪，公主要带你回府做事，以后要好好表现，有机会出仕。”
“我又不出仕，长安就不去了，也用不着表现，代我感谢公主。”
莫秸哭笑不得，便把双手一摊。
“你不出仕？”
清雪听得很吃惊，连忙提醒：“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种机会多少人求不来...”
“抱歉，我真不感兴趣。”
“不是。”
被莫秸出言打断，清雪的表情更冷了，随即接话质问：“你隐居在这山上，一天两餐都保障不了，还不如山下普通农夫，哪怕你真不愿意出仕，起码在公主府吃穿不愁，你待在这儿为什么？”
“自由！”
“啥？”
“我在这耕锄自乐，丰年多食，不丰少餐，晴天看水，阴天看山，一切无拘无束，这就是自由。”
清雪听得一怔，不知如何应对。
她想了好一会，才又继续劝说：“你人是自由了，身体不是得吃苦？那又何必呢？世人谁不追求富贵，公主待人很好的，她可是终南捷径...”
“呵呵。”
莫秸朗声大笑。
他要是没打拼的经历，早就抱了公主大腿，两世为人，现在对功名利禄看淡。
这一世，不想卷了。
“每个人追求都不一样，任何选择都有一定代价，我愿为自由付出代价，替我感谢公主赏识...”
“你可想好了？”
“是的。”
莫秸回得很干脆。
他今日拒绝了公主，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里毕竟在延生观后，要是李持盈想找自己麻烦，他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当然。
无论麻烦来得多么快，他都会坚持到今年九月，坚持到地里粟米收割。
粟米也是主粮之一，小麦都能产出【麦之精实】，万一粟米也有好东西呢？
他忙活了大半年，不想让别人摘桃子。
......
清雪回到山下别馆，李持盈听了莫秸对自由的想法，愈发觉得他很奇怪。
你才多大岁数？就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你拥有过财富权利吗？居然大言不惭说没兴趣。
难道和王维一样，也出身名门望族？
经过几天接触，清雪对莫秸印象由差转好。
此时看见李持盈凝眉不言，以为她会因此生愤而出手教训，遂小心翼翼帮腔：“阿郎，我看莫秸说得诚恳，应该是真想当个隐士，既然他如此不识抬举，您就当没见过...”
“嗯？你在教我做事?”
李持盈闻言一愣，冷声说道：“他不是想当隐士吗？等我回到长安，会帮他好好出出名！自由？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