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来自老人的请求
天上明月美则美矣，却遥不可及；人间灯火一灯如豆，充满着烟火气息。明月照亮了山川大地，而人间灯火温暖了人心。二者交相辉映，构成了这如梦如幻的美好画卷。
李军奢侈地点上了所有的煤油灯，往日黑漆漆的房子被照亮到每一处。李达激动抓了一点练好的盐闭着眼睛陶醉得品尝着，听说蝙蝠喜欢偷盐吃，不知道是否也是做这种表情。耸动的喉结看得出来他很激动：“是上等的官盐，不会错，就是这个味。王公子您真有办法把能吃的盐从毒盐矿石里取出来？”
李若琳可是这一切的见证者，骄傲的替王田回答：“大伯，这是真的，我亲眼所见的。王公子真的有仙法把毒盐石变成我们吃得盐。”
王田望着老人那满是期盼与恳切的眼神，装着逼端着身份点头回道：“是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李达满脸喜色，想张口，却又住嘴，老脸憋得通红，急得直抓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活像在拉磨的驴子。低微的身份制约了他想知道秘方的能力，他深知现在对于西北地区，现在盐的地位有多高。他给不了王田任何好处，化废为宝的点金手段有太多的利益，王田的隐士高人的身份又得到进一步的证明，读书人的身份在山民中已经惊为天人，制盐之术更是让人叹为观止，或许还只是他冰山一角的能力。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通天手段。
好在他和儿子有一份恩情在，他决定抓住机会要赌一把，李达向王田坦白了自己家的情况。
想当年，李达曾是侯爷起兵前的校尉，金戈铁马，意气风发。只可惜负伤之后，无法再在军队立功，彼时天下大乱未平，无奈之下便携同样负伤的兄弟手足和各自的家人们一同隐居山林。几经波折最后定在了镰刀村，来自天南地北的兄弟们也导致镰刀村小麦水稻都有种植。
如今，天下已然安定，可偏僻的村子太过封闭，李达深知孩子们若长久困于此地，难有大作为。村子里年轻人虽然个个孔武有力，生撕虎豹不在话下，可却拿不起笔写出一个完整的字。这些孩子们，每日在山林间奔跑嬉闹，眼神中透着天真与懵懂。兄弟都是大头兵出生，本就没几个识字的人，唯一识字多些的张闲却早死了。孩子们一个个拿命抓来的猎物却被那些黑心的商家给坑了，我们只能教他们土里刨食的本事，再继续待在村子里的人是不会有出息的。
李达满是沧桑的脸上带着几分恳切与期望，说道：“王公子，我知你身怀制盐工艺，这可是稀世之技。如今我那侯爷旧主在朝廷已是一方大员，倘若你能将此工艺献予他，或可为我儿谋一份前程。”
王田面露难色，心中纠结万分。制盐工艺收益太大。这种像现代石油一样的国有资源当然不可能据为己有，自己又不造反，可东西是我给的，和你找我要的这就处理起来完全不一样。
李达见此，长叹一声：“小儿救你性命，我本不该强求。只是身为父亲，总想为孩子谋个好出路。”
王田面对李军的救命之恩，终是重重点头：“李叔，我答应您。”
李达眼中泛起泪花，紧紧握住少年的手，久久不语。
李军在一旁紧紧地握紧拳头，有对父亲的强人所难不满，却又无能为力。他知道父亲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李军真的觉得王田公子品行高尚，他们家不能这般挟恩图报。
当初父亲怀疑王田的来历有问题，让自己搜查了他的行李，并到山上寻找任何蛛丝马迹。一个隐士高人的子弟为了报答救命恩情，细皮嫩肉的少爷帮三户农家人每人干了一天的农活，腰都伸不直，手上挑过几次水泡。有几个读书人会做这样的事情。一番思想斗争，李军的面色发红，CPU超载，他依然想不通，只是觉得这样不对。
“父亲，我们不能这么做，您常常教导我们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现在您却这样的，这样的…”
老人打断他：“卑鄙是吧。我都是为了谁，我一个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我还为你做些什么，我拉着自己的老脸做出这样的勾当，我就能心安理得，你看看这个家，你三叔为了找出路，都半年没回来过，你堂妹的情况都要压在你身上，小茂的未来你也要想想。王公子，老朽知道让您失望了。”独臂老人仿佛更佝偻几分，变得比以前更矮了。
王田虽然不爽老人的做法，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很理解这个实际和他年龄相差不大的人。换成自己在他的位置，也有可能这么做。
何况，当知道老弟的笔记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后，不管里面记录的工艺还有多少，这两本密密麻麻的字眼中肯定有其他的财富密码，已经制造出来的盐也够生活了，而且他们获得了好处，对自己也是一大助理，太过偏僻的地方，有宝贝也不值钱。制盐工艺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就是一个提供生活佐料的小手段。
任何事情，本事大了，问题就小了。
既然老头都不装了，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也该落实。不管前世今生，对他人有益的人，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人最容易融入人群。并被他们接受。
“李伯伯，今天在集市的时候，我就擅自主张说我是您家的远亲，游学附近特意过来看望亲人，您不会怪罪我跟您家攀亲戚吧。实际上，我确实在远游，不小心在贵宝地迷路了，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只好借住在您家。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
李达看着一脸笑意的王田，明白他的想法，他在让本来破裂的关系重归于好，老人的心触动了一下，这是谁家的优秀的孩子能匀一半给我家那小子该多好。
“对对对，李军，这是你婆娘檀儿的远方表弟，之后可要跟大伙好好说清楚，檀儿的家里人找过来了。”
李军懵逼了，怎么就突然成一家人了，他们两才是父子吧，这么默契，看着两人开心的笑脸，李军也跟着傻笑起来。
“既然是一家人了，我的就是大家的，而且制盐之术确实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不然我们也守不住这庞大的利益。李伯伯的想法是可行的，我们要打通和外面的通道，只是老爹为什么要选军方?民生的事情不应该交给户部吗？”王田说出自己的疑惑。
李达喝了一口李若琳端过来的热水，笑道：“田哥儿远离尘世太久，不知道军队的情况，两月前我三弟托人写信报平安，说侯爷现在统兵驻防本州应对犯边的胡人已有三年，年年作战，军中更加缺盐，以碱蓬，沙枣，醋布为替代佐料，军队士兵身体一年亏似一年，侯爷明知胡人回草原的路线，士卒身乏体弱只堪守城而无力追击，听说侯爷气的折断宝戟发誓，一定要将胡人斩尽杀绝。田哥儿的制盐绝技在军中施展，军中不再缺盐，士兵养精蓄锐后，斩尽胡人不在话下。”
就知道不能和这些古人聊太多，总能让自己不做点实事，奉献点东西都是自己的罪过，和现代人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低素质相比，你们简直都是圣人。好嘛，对于盐这种古代的国有资源，本来也不敢来染指，既然你已经有了靠山，那就顺势而为吧。
“有纸笔吗？我把制作流程写给你？”王田的一句话把老李家忙的鸡飞狗跳，睡醒的孩子也被叫了起来，翻箱倒柜。可李老爷子以前带的老伙计本来就不是高端货，来镰刀村都快二十年了，还能用也是奇迹，李达陆军父子急得团团转。李若琳姑嫂也是满脸急惶之色，李军跑到李兵，罗武家询问也是没有，一个个捶胸顿足，互相埋怨怎么就没想过买笔墨。王田拉住准备在身上放血的李达，夺过他手上的破缺口柴刀，这刀割下去的破伤风够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的。
用长直刀破开几片竹子刻字，想到在这个纸笔已经普及的时候学先秦古人刻字，也是好笑，尽管七扭八歪，有得还是简体字，但李军还是当宝贝一样用新买的麻布认认真真的包裹好。准备趁着月色出发。
“晚上出发是不是太危险了，明早再送也不迟啊。”王田对李军大晚上去很不理解。
“你知道啥，早一天吃上盐，士兵早一天恢复战力。早一天杀穿那些胡人杂碎，还北方太平。”李达一脸正气让王田惭愧。
王田想想把自己的长直刀交给李军，让他当成敲开侯府大门的敲门砖，当然还让李军贴身带上一半的盐。不过对于没怎么去过大城的李军，王田只能期待他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