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剑招
宁中则凑到前来，才看清令她火大的那行字旁，尚有许多图案，
顿时便是一呆，压下火气，仔细看那一组组对拆招式的人形。
看着看着，不由无意识拍了拍徐行手臂道：“师兄，师兄，我怎么觉得这上面画得似乎有些道理。
“你瞧这招，该是我派的‘有凤来仪’，本藏着五个后招，但你再看这与之对拆的使棍之人，姿势虽丑，却似乎隐隐含有六七种后着。”
又指向另一幅图形：“再看这招‘苍松迎客’，那使棍之人沉肩滑步，定能避过这剑招，而他手中有五条棍子，只需在这五棍方位任击一棍，我可就避不过了。
“还有这‘无边落木’，对方缩成一团，可我怎么感觉不论刺出几剑，每一剑都势必要刺在这棍棒上？
“这么一来，我华山剑法可确实被人家给破啦，我可不记得咱们师父曾警告过要提防敌人如此出招。”
宁中则轻轻摇晃徐行胳膊道：“师兄，你快些想想办法，再把他们破回去。”
徐行方才看了好一会，心中已有所得。
对于这石壁上的事，原本读书时尚有疑惑，如今自己华山剑法已臻“略懂”境，方知更多与令狐冲性格有关。
只因他这未来的徒弟，实在是没甚原则，更无主见，容易轻信他人，且喜欢轻信敌对势力：风清扬说什么便是什么，任盈盈说什么便是什么，向问天说什么便是什么，任我行说什么便是什么。
而在华山派这边却又喜欢胡乱猜疑。
很像离家出走少女为陌生人赠饭而感动落泪的故事。
说来也怪，若是将令狐冲这种性格，放在言情故事中的某个女子身上，便没有那么多违和了。
徐行有些头大，以后还不知要为那个徒弟费多少心思。
若是徒弟能换成乔峰、郭靖、杨过之流就好了，再不济韦小宝也行，说不得他早早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可惜换不得。
当下还是先纠正他的师妹要紧，于是道：“师妹，你被这人哄啦，我们持剑与人对敌时，并非如此。
“你刚才所有假设，皆是对敌人有利，他要破你剑招，难道你便任由他破吗？
“譬如这‘有凤来仪’，对方只这石壁上一个呆滞小人，又不会变化，你从何处看出他有六七种后招？
“再如这‘苍松迎客’，你道他能避开后反击一棍，你避不开，那为何他能避开，你便避不开？”
说罢，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把剑，施展出“无边落木”这招，只见徐行一剑快似一剑，在火光的照耀下，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剑光。
一招使完，徐行从容收剑，继续说道：“你再看这‘无边落木’，对方不过一根棍子，我这漫天剑光，如何便全落在他棍子上了，他使的是棍又非盾牌。”
宁中则见师兄说得有趣，不禁笑出声来。
“故而这石壁上所画，皆是一厢情愿，把我五岳剑派的人想得太呆了些。”
宁中则想了想，茅塞顿开，喜道：“是极，是极，魔教众人好不要脸，在这里大言不惭。若真如他们所言，我五岳剑派早被他们灭了，焉能至今仍然称雄江湖，未曾听说哪一派剑法真的为人所破了。”
徐行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哀，更多是死前的些许自我安慰罢了。”
又正色道：“最初之所以有招式存在，便是存了克制之心。但你能克制我，我便另想法子，克制回来，这也是多年来招式一直在变的原因所在。
“师妹你且记住了，你我与人对敌时，情况千变万化，绝非一招既出便不许再动，专等着敌人破你的招式。别人要破，你换一招便是。
“且同一式剑招，不同的人使将出来，效果自然不同。若是实力相近，要害便在于谁能先瞧出破绽，把握住时机。
“而时机如何把握，这便是内功的作用了。内功高者，耳聪目明，身体矫健，自然更容易把握时机。
“万万不可吓唬自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徐行一通长篇大论，听得宁中则连连点头，眼中异彩连连，只觉师兄好生厉害，说的比之前师父还要透彻、易懂。
徐行又道：“不过这剑招亦有可取之处，我们不妨誊抄下来，仔细研究，或许能助我华山剑法更进一步。”
于是两人返回书房取了纸墨，来到石壁前，合力将上面小人所演示的拆招一一拓下，一页页置于洞中空旷处晾干。
洞中无风，墨迹干的不快，宁中则俯身轻轻挥动衣袖，来吹墨迹。
不过没过多久便感无趣，于是坐在一旁发呆。
徐行则站在石壁前，盯着石壁上的招数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墨迹终于晾干，宁中则一声欢呼，拿油纸一并包了，递给徐行。
徐行并未去接，转身在武器堆里翻找，笑道：“师妹你先拿着，我把这些武器取一些回去。”
宁中则奇道：“我派前辈的剑自不必说，你拿那些魔教的武器作什么？又丑又笨的，平白损了师兄风采。”
徐行玩笑道：“它们蒙尘数十年，放在这里也是可惜，眼下我华山派财力拮据，拿回去以备不时之需，哪天换些银两也是好的。”
宁中则便来相助，二人将这些兵器分别背负，并肩沿着山道下了思过崖。
回到“有所不为轩”，岳不群正色道：“师妹，这些时日，你我功课却是落下了许多，你且先修习紫霞功，我再看一阵这些剑招。”
宁中则小脸一红，心中暗自啐道：“师兄好不知羞，还不是你，总是想方设法拉着我......”
然而这话却如何说得出口，只得不情不愿点头应了，盘膝便在徐行附近打起坐来。
初时难免心浮气躁，总是忍不住睁眼偷偷瞧去。
见徐行神情专注，似乎全然忘我，待到妙处，更是以指代剑，在空中比来划去。
于是便又闭上眼睛，继续练功。
这些日来，两人练功虽以嬉闹居多，但总归有正经用心的时候，是以宁中则对秘笈前二三页的行功线路倒也颇为熟稔。
耳旁传来有规律的翻页声，宁中则莫名感到一阵心安，内力运行也不再滞涩，渐渐抱元守一、物我两忘。
徐行抬眼一看，哑然失笑，原以为紫霞功枯燥难练，以宁中则的活泼性子，怕是要再沉淀两年。
不料此次误打误撞，小姑娘竟然练得有模有样，看来以后着实不好再小觑这位宁女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