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生
骂完之后,姜云便盘腿坐下,细小的身子在船上一晃一晃的,在猪头上用力扯下一块,被白水灼的滚烂的肉片一撕就碎,稍一用力,煮得软烂的肉便被抹成细丝。
捏起一块往嘴里送去,野蛮的香料味混着白水肉的香气直冲脑门,细腻软烂的肉一抿就碎,姜云胃里的馋虫被勾动,几是贪婪的咀嚼肥烂的肉块,用力的将散着香气的猪肉一口吞下。
“那是孝敬河神老爷的,不要动!不要动!”
有人急得跳脚,嘶哑的嗓子盖过了呜咽的西风,哗然在人群之中蔓延,一张褶皱的老脸,说不出的焦急。
杂乱的声音开始在人群中沸腾,有恐吓,有劝诱,还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直接跪在地上,咚咚咚的把额头砸在地上。
他们在恐慌,在畏惧。
畏惧那个名为灵王的河神。
姜云充耳不闻,对于那祈求的,几近疯狂的磕头也没有什么感想。
长久以来的教育令姜云下意识地否决超自然生物的存在,她此时只是觉得,那些村民愚昧的有些令人可笑。
另外,即使是河中真有神灵又能如何?
华夏传统,只信善神。
这般不问而娶,蛊惑村民,肆虐一方的算什么神灵,顶多算个不入流的水怪!
姜云很饿,长久以来没有吃过饱饭的肚子还在贪婪的驱使她去撕扯更多肉,想要用肉去填满干瘪的肚子。
没有粘过太多油水的肚子吃的太饱可能会出问题的——来自前世看到的某些文章。
姜云不知道文章的对错,但是饿一点又不会死,只撕扯几块狼吞虎咽后便止住了动作,被涂抹的鲜红的唇瓣沾染了油渍显得更加诱人,双颊微微鼓起,尽力咀嚼肉丝。
囫囵咽下,抬起双手,打了个懒腰,瘦削的身子几是向后弯折。
“跑吧。”
“爷才没有兴趣当什么河伯的妻子。”
她起身,开始寻找着婚袍的扣带,由村子里赶制的婚袍没有什么繁琐的系带,这玩意儿现在应该叫霞披?头上没有凤冠,只是将长发挽起,用一根铜簪插住,两颊是劣质的腮红,嗅起来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鲜红的嫁衣被随手丢在船上,下面是一套素白的中衣,脱掉,脱掉。
这东西会吸水,会变重,不易于泅水,这副身子说到底是第一次用,目标是安全得游到对岸,当然怎么稳妥怎么来。
“你在干什么,伤风败俗,快穿上,穿上,等河神老爷接你回去。”
那神婆姜云脱下嫁衣时,突然便有了神色,斥责出声,干瘪喑哑的声音盖过了杂乱的人群,“快把衣服穿回去!不要脱!不要脱!”
几个汉子站在水边正在试探着往水里进,那神婆看了之后,神色更急。
“停下,停下,这是河神老爷的道场!你们不能进去!”
“可是那娃子应该准备跑了……”其中一个男子停下脚步,望了望河对岸茂密的丛林。
“那你们也不能进水,这是河神老爷的道场!你们擅自进去,就是大不敬!是要受到神灵诘难的!”神婆大声斥责着,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焦急,不是说这是个逆来顺受的小丫头吗?她回过头,恶狠狠的刮了一眼宋家村长,他正悄声的向人后躲去。
神婆抬起拐杖,指向姜云,思索良久,又缓缓落下,偏转过头,阴鸷目光落在宋家村长身上,“快带人绕到河对岸去堵她!快啊!”
“她从来没下过水,跑的过去吗?”宋安面露难色,下意识地推脱着。
“得抓紧跑了,要是他们寻摸过来,我真不一定能游得过他们。”
姜云会水而且水性很好,但是对于这副新身体的运动情况一无所知。
俗语说的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可是现在她真的没办法了,等到船翻了,沉到河里,怕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趁着此时力气尚足,抓紧跑吧。
此时将身上繁琐的衣物全都扒光,只剩下鲜红的肚兜和亵裤,鲜红的肚兜绣一对和鸭子似地鸳鸯,白嫩的身躯与鲜红色角交相辉映,但是没怎么发育,平平的。
十岁的年纪,还在活泥巴的岁数,都被人推下河给河神当祭品了,这狗日的世道。
将脚下绣着红花的花鞋同样扔在了一起。
不仅要保证身上没有多余的杂物吸水费力,同样要保证到岸边的时候有干松的衣服穿,以防止天气入夜之后转冷,被冻死。
若是逃跑失败了,被那些人再次抓住,估计就是被绑上绳子重新来一遍,那她才是一点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别看,别看,那是河神老爷的妻子,你们别看,快别过头去!你们也想触怒河神老爷吗!”宋安突然急了,指着身后的几个汉子,接连怒骂,试图将神婆的言语插混过去。
此时神婆急得手舞足蹈:“那娃子,你在干什么?!我们是送你去享福的!你犯哪门子病啊!到时侯触怒了河神老爷,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没了!没了!”
看着他们上窜下跳的模样,姜云咯咯直乐,她仰着头,天光晦暗,黑云弥漫。
低下头,河水涛涛,浪头正足,撕扯拍打着简陋的木船。
姜云犹豫了一下,重新撕扯了一些肉块,塞到了绣花鞋里。
“自己的脚,不臭,不臭!”
估摸了一下重量,又塞了一块,等到觉得重量合适了,便将衣物团成一团,用力打了个结,留下条袖子作为发力点,提在手里,摇晃着向前走去,走到船头处。
姜云开始活动身体,做着入水前的最后热身,用指尖勾起水花,感受下温度与流速。
站起身子,拽着袖子,提起被打了结用外装包裹好的逃生行李,旋转,投掷,猛地向河对岸掷去。
几十米宽的河水,现在她又已经临近河水中心,离对岸约莫二十米的距离。
等到看到红色的衣服球砸在对岸低矮的丛林中,眯起的眼睛透出笑意,她逃亡路上的衣服和短暂的食物有着落了。
姜云大概没意识到,船已经在此处停泊了一阵了,没有随着水流飘动,这无疑是不符合常理的。
当然,就算是姜云意识到了这种不合常理的现象,她依旧会跑。
站在船头,笑意盎然,
她很开心,能重活一次。
“想讨好河神,把你母亲在坟里刨出来,拉过来好好舔河神的辟谷吧!爷不伺候了!”
庙祝脸色变了,满是褶皱的脸黑的和锅底一样!在岸边哇哇直叫。
你看,没有学问的弊端现在就显现出来了,想骂人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姜云在跳水之前,照例向他们竖了个中指,“沙比。”
白皙的身子画了一道精美的弧线,黄褐色的河水奔流拍打在肌肤上,凉意顺着肌肤在肢体处蔓延。
奔涌的浪潮浮动细小的身躯,挥动臂弯向前猛窜了一截,姜云脸上已经露出喜色,河水不算太急,她估计很快就能游到河对岸。
在浪潮中一起一伏的小脑袋被众人看在眼里,他们肉眼可见的急了,蜡黄的脸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