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起谯郡》 1 命运穿梭
战域。中平四年春天。徽州谯郡城外的锁龙山中。
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费力地攀在陡峭的悬崖上。只见那人一只手紧紧抓住一根树藤,另一只手努力地向崖壁缝隙中一颗不起眼的小草伸去。
“就快拿到了!这颗地星草可真是让我好找啊!”那身影发出一声惊喜的轻笑,竟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只见这女孩的身量不过七、八岁年龄大小,手指一点点接近那颗小草。突然一阵山风吹过,她攀着的那根树藤开始摇晃起来,并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糟了!”女孩惊呼道,话音还未落,树藤上传来啪得一声脆响,竟从中断裂开来。她的身体随着断开的树藤猛地向山崖下坠落而去。
女孩瘦小的胳膊无助地在空中抓着,有几次给她抓到了崖壁上伸出的树枝,但下坠的势头太过迅猛,根本无法抓住树枝,不过倒也稍微减缓了速度。
几息之后,女孩的身体砰地落在崖底一棵大树的枝叶上。她在树干和枝条间翻腾了几下,终于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许久,女孩才缓缓坐起身体。她头昏脑涨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密密的树丛和半人多高的荒草覆盖了整个崖底。
“啊!我的手!”一阵痛彻心扉的感觉从女孩手臂处传来,竟是无法动弹了。
女孩忍着剧痛站起身,抖落四肢,检查起自己的伤势。她发现除了左臂被摔得脱了臼之外,竟也是没有伤到筋骨,只有些许皮外伤。
“我,我这是……”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山谷,只觉得恍惚。“我不是已经战死了吗?那些恶魔呢?我怎么变成了小孩子?”她喃喃自语道。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一股庞杂的信息涌入脑中。
“夏侯……下村……母亲……采药……”女孩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这不是我的记忆,我是谁?”疼痛让她发出吼叫,“我是……华——念——青?还是……夏——侯——青!”痛苦的叫声随即戛然而止,女孩昏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再次苏醒过来。她起身坐在地上,情绪俨然已经稳定下来。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女孩已经大致搞清楚了自己的情况。
“原来,那最后一颗信石的力量让我逃离了那个噩梦,来到了这里。”女孩面露一丝了然,随后又心生困惑,“此刻我竟然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记忆,那我华念青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这小女孩夏侯青又是死了还是活着?这个世界或者这个时代到底是哪里?”她思索良久却毫无头绪,而剧烈的而头痛再次袭来,名为华念青的意识渐渐沉寂,没了声息。而名为夏侯青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夏侯青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仿佛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却又记不得梦的内容,显然对“华念青”的存在一无所知。
她轻轻端着胳膊,抬头看着几十丈高的悬崖,心有余悸地长出了一口气:“呼,真是万幸。”但接下来,她又愁眉苦脸起来。
名为夏侯青的女孩虽然自幼在这山中采药,但却从未来过这崖底,所以并不知道如何能逃出升天。
“咳,反正天色还早,索性四下看看。或许能找到出去的路呢。”夏侯青天性乐观,丝毫没因为跌落崖底而绝望,反而好奇地四下探寻起来。她抽出一柄小小的匕首,砍了些树藤、树枝将手臂固定住,又找了根粗壮的树枝做手杖,拨打着草丛,认定一个方向走去。
“嘿!没想到这偏僻的山崖底下,竟然有这么多稀有的药草!如果给华先生看到,一定爱不释手呢!我先摘一些,回去给他看看!”女孩兴奋地看着草丛,眼神熠熠发光,竟似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她的脚步越走越轻快,不时地四下摘取草药,也渐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女孩边走边采药,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她却仍然在崖底打转,并未找到出去的路。
女孩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光,也有些担忧起来。正在她心中焦急时,脚下一个不稳被什么东西绊倒,跌了个嘴啃泥。
“哎呦!”女孩受伤的胳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钻心的痛苦让她失声叫了出来。“该死的,是什么东西敢绊我!”她忍着痛站起身,气冲冲地回身看去。可这一看,又让她再次大叫出声。
地上的荒草从中,躺着一个满身脏污、衣衫破烂的人。那人一动不动,正是这生死不知的家伙绊倒了女孩。
女孩心中惊惶,但还是大着胆子凑过去,试了试那人的鼻息。
“唔,虽然气息微弱,但还有一口气。华先生或许能救得了他!”女孩自语道。她粗通医理,索性也不顾脏污,又低身检查起那人的身上的伤势来,倒是忘了自己的伤痛。
“四肢的筋骨受了严重的挫伤,恐怕是受到了严重的撞击。而奇怪的是他的双手——”女孩借着已经很微弱的天光,仔细翻看着那人黑漆漆的双手,喃喃自语说:“——这双手好像是受了烟熏火炙一般,这种烧伤可不好治啊!”
女孩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又轻轻托了托自己的胳膊,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咬了咬牙,猛地用手往伤臂上一按。
“啊!”女孩发出一声惨叫,好一会儿才轻轻晃动自己的胳膊,竟然是忍痛把脱臼的手臂强行接了回去。她不顾自己的疼痛,来到地上那人的身旁,吃力地把他扶着坐了起来。
女孩从衣袋中取出一个水囊,打开来灌进那人的口中。好一会儿,一声长长的喘息从那人口中发出来。
“呼,你......你是什么人?”那人低声问道。
“我,我叫夏侯青!”女孩大着胆子答道。她见那人复苏过来,心中也为自己出手救人成功而欣喜不已。
“夏侯小姑娘,多谢你出手相助。”那人的气息渐渐平稳,缓缓坐直了身体对夏侯青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虚弱地问道。
夏侯青指了指上面,叹气说:“这是武平谯郡城外三十里的锁龙山,我们此时就掉落在山崖之下。”
那人皱了皱眉头,说:“谯郡?没想到我竟然逃到这里来了。”他看着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的天空中升起的皎月,喃喃道:“可惜我此时伤重,怕是无法再出去了。”
夏侯青听出那人语气中的落寞,心中同情大起,便鼓励他道:“这位——”她努力分辨着那人的面容,道:“这位大叔,你放心。我自幼在这山中长大,只要天亮了,我就能带着你逃离这里。等回到村中,我让华先生给你医治,一定能保你完好如初!”
那名中年人被夏侯青的信心感染,轻笑了一声。“华先生?他是什么人?”他问道。
“华先生是这谯郡远近闻名的神医!他是我的老师!”夏侯青得意地说道。
“哦?神医?那倒是要领教一下这位华先生的医术了!”那人听得神医二字,口气竟是有些颇为玩味。
“这位大叔,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夏侯青毕竟还是孩子,并未在意他语气中的意味,仍然热情地问道。
“我姓张,你就叫我太平吧。”那人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
“张太平?”夏侯青口中念了一遍,道:“那我就叫你太平大叔吧。”
张太平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夏侯青道:“太平大叔,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下,这荒野之中恐有猛兽。你且睡下,我来给你放哨。”
张太平身上伤势不轻,索性也不客气,倒下便睡。
夏侯青又拾起一些柴草树枝,取出火石升起火来,这才坐在火堆旁放松下来。她也不闲着,把在山谷中采得的草药一一取出,如数家珍般摆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