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鼠须笔（3）

天气燥热，我口渴了。在路边的茶棚里买了两碗凉茶，一碗给了车夫，车夫谢过后，俯仰间放下一个空碗，毫不客气的把另一碗也给喝了。

我也没向车夫解释，他喝的第二碗是我的，也罢，再点了几碗。

喝茶的功夫，就碰见几位光着膀子的壮汉，皮肤晒得黝黑，草鞋破旧。

其余几位跟着高个壮汉入座。高个壮汉还未说话，店家就招呼过来，沏上几碗好茶：“几位爷辛苦了，城南的水坝何时能修好？”

高个壮汉摆摆手，道：“难说。今年天气比往年都要热，只能早上和傍晚动工，晚上要点煤油灯，煤油又太贵了。”

店家还没开口，旁边的戴着草帽的食客搭腔道：“早前就跟你们头说了，城南水源有限，城东水源充沛，你们头非说城东离稻田太远，造价高。”

高个壮汉伸长脖子想瞅瞅是谁在说话，只见那草帽食客吃罢，放下几个碎银子，冲店家说了一句：“他们那桌我请了。”

“他是谁？”高个壮汉指着草帽食客问店家。

“听口音像外地人，估计是来参加雅集的。”店家回答。

事后，车夫告诉我：“刚刚那个草帽食客，很有可能就是二十年前离城的付知州家的五公子。付五公子擅长水利，后来因为在城南水坝的事情上和管事的意见不合，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天书城，再无音信。也不知为何，现在又回城了。”

付知州病危，付五公子返乡探病。没过数天，付知州就归西了。付大公子付柏央考取功名，在朝任职。付五公子付少春的心思还是在兴修水利上，为这事又跟那管事的吵了一架。

我老爹年轻时候受付知州提拔，出了这事，付柏央又找上门诉苦，恳请我爹帮忙劝劝付少春。

很不凑巧的被我给撞见了。我爹灵机一动：“我儿也喜欢书法，兴许能跟少春聊得来。”

付柏央见了我，心生喜悦，握着我的手说：“那就拜托你了！”

我可没答应。

我爹：“我儿一定会尽全力的，不过少春能不听就不好说了。”

付柏央松开了手道：“我知道，你们能帮我就知足了。”

人前脚刚走，我就不高兴了。

我爹笑呵呵的哄我：“付侍郎的妹妹是国主的妃子，日后你若考取功名了，还得他帮衬着。再说，马家那两兄弟，大的憨厚老实，小的整天玩乐，要不是沾点亲戚，哪能跟你交上朋友，你说是不是？”

我懂他那套官场生存之道，可不能完全认同。我若不点头，就得听他絮叨半天。

遵照付柏央的安排，我跟付少春见面了。他年长我八、九、十来岁，这不重要。在书法上，我俩倒是互相欣赏，成了忘年交。相处了些时日，我方才跟他提起城南水坝的事情。

付少春倒也没生气，给我看了他绘制的全城水利图，讲得头头是道。虽然我不懂什么水利，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他背井离乡这些年，一直都在做这件事情。

我爹看了水利图也改观了，不知道和付柏央能不能解释得通。我在门外偷听了半晌，看见付柏央和我爹都挺高兴的。

莫非，成了。

这事且搁置了一段时间。我忙于练习书法，阿呆受我的影响也跟着练习书法。他写完再比对我写的，自愧不如，心中不悦，五官拧巴在一起，又重写。我特意交代七娥，这些费用从他工钱里扣。

月底领工钱回来的阿呆，盯着我半天：“既然公子收了阿呆的钱，公子就得教阿呆书法。”

这孩子简直无法无天了，也不知道是谁惯的？我写了两个字送他——做梦。

阿呆，就呆在原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