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论如何获取赵佶的好感度
眨眼间,到了九月二十日。
赵楷逐渐适应了宗室皇子的日常。
自大宋立国以来,宗室子弟向来都是:优之以爵禄,而不责以事权。
即:领高薪,不做事。
未出阁的宗室子弟。
皆要上宫学,虽吃喝不愁,穿金戴银,但出入受限,学业甚多。
出阁之后的宗室子弟。
府内有专门的属官教学,学业压力较轻,自由时间虽多,但无旨意,也不得离开汴京城。
包括太子赵桓在内的所有宗室子弟,都受大宗正司管辖,有着一大堆规矩。
如同关在汴京这座四方城的金丝雀。
但近年来。
随着上梁不正下梁歪,即赵佶的不作为,许多宗室子弟也开始奢靡枉法起来。
赵佶生性风流,为去勾栏瓦舍,特成立行幸局,在民间偷腥。
一些宗室子弟有样学样,沉迷酒色不能自拔,还自认这就是盛世之下的生活方式。
此外,赵佶喜欢凭个人喜好处事。
宗室子弟犯错,向来都是用家法惩治,而非法令。
大宗正司一边高呼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边却成了为宗室子弟擦屁股的帮凶。
百姓心里如明镜一般,但无力改变。
当下,赵楷的日常是——
上午读书或听属官讲学,亦可找个理由躲清闲,毕竟他是皇家状元。
下午,或丹青,或蹴鞠,或射箭,或骑马,或书法……
晚上,努力耕耘,开枝散叶。
太子赵桓与他几乎一样。
但赵楷提举皇城司,日常还有一些公事。
而太子日常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问安视膳,将“孝子”之名狠狠套在自己的脑袋上。
可惜,他就是不讨喜。
赵楷见到赵佶,都唤作:爹爹;赵桓见到赵佶,则一直喊:父皇。
前者是父子,后者更像君臣,但赵桓就是改不了。
……
午后,郓王府后院。
赵楷与曹薇欣赏着一片刚盛开的绿色碧蝉菊,有说有笑。
同床共枕数日。
二人的关系急剧升温,已变成一对恩爱夫妻。
就在这时。
四九领着一个宫内的小黄门快步走了过来。
“何事?”赵楷看向二人问道。
那小黄门拱手道:“参见郓王殿下,参见郓王妃!”
“官家口谕:近日,多位官员上书称赞皇城司秩序井然,班值步伐铿锵,神色肃穆,精气神远胜往昔,此为郓王之功,特厚赏!”
说罢,小黄门拿出一份礼单递到四九的手里。
四九连忙将其呈递到赵楷手中。
赵楷翻开礼单一看,金银珠玉、檀香丝绸、茶叶酒水,笔墨纸砚,皆是上品。
赵楷点了点头,朝向禁中方向,拱手道:“多谢爹爹恩赏!”
随即,小黄门便退去了。
面对这番加起来至少能装两马车的奖赏,赵楷并不惊讶,因为他经常受赏。
就像婴幼儿拉个屎放个屁都能被父母夸赞一般。
赵楷有时什么都没干,赵佶都能找个理由赏赐他一堆好物。
赵佶的生活理念是——
苦一苦百姓,挪一挪国库,加一加赋税都不算大事,但皇室的衣食住行、仪仗排面实乃大国威严之体现,绝不可有丝毫凑合。
不过,此次因官员夸赞提举皇城司有功而受赏。
还是让赵楷有些意外。
皇城司不过就是在赵楷的一番敲打后,认真做起了本职差遣,不敢再那么飞扬跋扈而已,并无寸功。
赵楷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他非贤君,然于我而言,却是慈父啊!”
当下的郓王府富得流油,大多来自于赏赐。
赵楷思索着,如何将这些钱财转化为他的实力。
……
与此同时。
太子赵桓也知晓了皇帝赵佶厚赏赵楷之事。
他本心无波澜。
因为赵楷受赏甚多,平时写个字都能得到一马车的赏赐。
他的心境早已从羡慕、嫉妒,变成了习以为常。
但他得知这次是郓王因整顿皇城司而受赏特别是得到多位官员夸赞后,不由得又去了一趟暗室。
摔完瓷器后,心情才平和了一些。
片刻后。
太子詹事耿南仲快步来到赵桓的面前。
“殿下,郓王又受赏了,还得到多位官员的夸赞,您必须也要做些事情露露脸了,不然长此以往,天下人只知郓王,不知太子!”
“现今有何大事?我又能以何身份去做?本太子这个东宫,与冷宫差不多!”赵桓面色铁青地说道。
他成为东宫储君后,坚定贯彻的计划是:熬。
但而今赵佶身体甚好,他感觉至少还要熬上二十年。
耿南仲眼珠一转,道:“殿下,当下便有一件露脸之事。”
“讲!”赵桓看向耿南仲,目光急切。
“今早,太常寺已确定将在下月二十四日举行明堂大飨,此事本应老郡王提举,然我刚得知他生病在床,臣建议殿下立即向官家请命,提举下月的明堂大飨之事!”
老郡王,指的是当下的平阳郡王赵仲涣,其为宋太宗玄孙,辈分比赵佶还要高上一辈,当下正知大宗正司。
明堂大飨,即是在明堂祭祀天地、祖宗并举行朝臣宴飨,基本都由知大宗正司带着太常寺官吏准备。
赵桓面带不解。
“此等辛苦差事,我抢它作甚?”
明堂大飨,程序复杂,礼仪甚多。
外加近年来赵佶喜欢将道家礼仪也都融入其中,提举者往往费心费力,甚是辛苦。
简而言之,就是个苦差事。
“正是因此事辛苦,臣才让殿下抢之!”
“当下皇子皆不能参政,您又无实差,唯一能在官家和群臣面前展现自己的只有这类祭祀的场合。”
“殿下放心,一切由臣来安排,必然能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并且还要让官家、群臣、宗室外戚们都看到您的勤勉与认真!”
赵桓面带犹疑。
“我……我能抢到这个差事吗?”
“没问题!殿下此举是为君分忧,老郡王病倒后,宗室之内没人比您更合适!”
“好,我这就去父皇面前请命!”赵桓道。
耿南仲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他生怕赵桓不愿意。
其实他对这种礼仪之事并不擅长,但这个差遣不得不抢。
他总不能直白地告知赵桓:除了出身,你无一处比得上郓王,还无实差,能抢到此类差事,表现一下自己,已算幸运,虽不能立大功,亦压不住郓王的光芒,然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坚持不懈,总有效果。
……
翌日午后,郓王府书房。
王佑向赵楷汇禀了朝廷任命东宫太子赵桓提举明堂大飨之事。
“殿下,东宫怕是着急了,也想展露一番锋芒呢!”
赵楷微微一笑,道:“此等苦差事,让他去做吧,本王最不喜的就是这类礼仪之事。”
这时,王佑突然朝着赵楷躬身,拱手。
“殿下,天威难测,官家宠与不宠,或就在一念间,不可轻视。臣建议您这两日再画幅画,入宫寻官家点拨一番。”
听到此话,赵楷不由得乐了。
赵佶爱画也懂画。
赵楷每次拿出画作寻赵佶指点,赵佶都会与之畅聊甚久。
父子俩的感情就是这样好起来的。
赵楷受益匪浅的同时,也会将赵佶夸赞得如飞上云端。
此乃赵楷受宠的加速器。
用赵楷那道千年后的灵魂来解读,就是:为官家提供了别人皆难以提供的情绪价值。
赵桓提举明堂大飨百次,没准儿都难以抵得上赵楷一幅画在赵佶那里获取的好感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