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为自保高俅表忠心
且说那高衙内的随从小厮,瞧见自家少主竟被大内侍卫阉割后沉入河中,直吓得魂飞天外。
小厮此时虽浑身颤抖,双腿发软,却也无暇他想,连滚带爬地朝着高俅府狂奔而去,满心只想着要将这惊天变故赶紧告知太尉大人,请太尉大人早定安身之策。
可这小厮哪里料到,林冲早已在旁等候多时,不教跑了一个。
林冲伏在不远处,先是见得侍卫将高衙内沉河,许久不见其浮出水面,便知那恶贼定是十死无生。
后又见这小厮从楼中仓皇逃出,林冲心中暗忖:“这只小畜生,平日里跟着高衙内为非作歹,若是让他回去报信,给高俅那厮留出充足时间,他断然会生出化解之策,不如在此将他结果,也好绝了后患。”
林冲展起脚步,趁着沉沉夜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跟在小厮身后。
待那小厮奔至一偏僻小巷,林冲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手捂住小厮的嘴,手中利刃寒光一闪,在其脖颈处轻轻一抹。
那小厮连呼喊之声都未曾发出,便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身子缓缓瘫软,倒地而亡。
林冲看着地上小厮的尸体:嘴巴大张,似是要发出呼喊,脸上的肌肉因恐惧而极度扭曲,脖颈处那道深深的血痕触目惊心,鲜血如泉涌般流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林冲心中冷哼一声,并无丝毫怜悯,只道:“此等助纣为虐之徒,死有余辜。”
随后,将尸体拖至一旁的阴暗角落里藏好,这才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
太尉府内一片死寂。
高俅闻得噩讯,疾步如飞地踏入堂内,一眼瞧见高衙内的尸体横陈于地,顿时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呆立在当场,仿若失了魂魄。
高俅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那具毫无生机的躯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悲痛欲绝之色。
嘴唇微微颤抖,却好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见高俅的右手缓缓抬起,在空中停顿了一瞬,似是想触碰却又不敢,最终轻轻地落在高衙内的尸身上,那双手苍白如纸,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
“我儿……我儿怎会如此!”
高俅心中怒吼:“在这京城之中,向来都是我儿横行无忌,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下此毒手!必是那不知死活的东西,定要将其揪出,千刀万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想着平日里高衙内的嚣张跋扈,高俅虽也知晓他惹了不少人怨,但从未想过竟会落得这般下场,此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满心都是要为儿报仇的执念。
陆谦在侧静静站立,见高俅如此模样,几次欲言又止。
待得片刻后,高俅似心情稍显平复,不等其开口,立即上前附耳说道:“禀太尉,公子昨日曾收到一封书信,之后便喜笑颜开,全然没了病容。戌时便前往白矾楼李师师处。
据陈公公所言,许是公子不知这女子与陛下的关系,对她有所轻薄。
而后陛下也到了那里,公子竟未能认出天子真容,还欲对天子行凶。
事发突然,陈公公阻拦不及。
之后陛下身边的赵勇、钱忠两名侍卫将公子……打伤后,沉入河中。
今晨发现时,公子已然是这般模样。”
高俅听罢,心中又惊又惧。
惊的是高衙内竟惹出如此天大的祸事,不仅轻薄了天子的宠姬,更是对天子行凶。惧的是此事极有可能牵连到自己,荣华富贵怕是要化为泡影,龙颜震怒,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思忖间,突然有宫中太监前来宣旨,称圣上召高俅入宫。
陆谦不动声色地扶着高俅慢慢坐下,仍在一旁侍立,轻声道:“大人,此事需早做打算。此刻是否要急调兵马入城?”
这声音虽不大,可落在高太尉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高俅,双手紧紧抓住扶手,勒地指节泛白,眼中风云际幻。
片刻后,又缓缓松开双手,冷笑一声道:“不必了。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何况今日我必能安然无恙。”
陆谦奇道:“大人何能如此笃定?”
高俅也不看他,胸有成竹地缓缓答道:“小儿是昨夜戌时冒犯了圣上,若圣上真要杀我,昨夜就可将我满门抄斩,又何必等到今日?”
说罢悠然起身,整了整衣服,跟着太监入宫面圣。
赵佶此时正坐在御书房内心不在焉的看着几幅新收藏的字画,心中正纠结到底该如何处理高俅这个多年好友。
高俅刚得入宣,如飞一般冲进御书房内,扑通一声跪下,如捣蒜般不停地磕头,口中高呼:“微臣死罪!那逆子想是微臣平日宠溺过度,昨夜定是多喝了几杯酒,迷了心智,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冒犯了陛下天威。微臣甘愿领罪!”
赵佶猛地拍桌而起,怒道:“高俅,你可知道?你那逆子不但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这也罢了。但他竟敢当众对朕动手,若非朕身边侍卫护驾及时,朕昨日便要遭受那等奇耻大辱,你说,该当何罪?”
高俅一听,涕泪横流,呜咽道:“吾儿冒犯龙颜,实是死不足惜。臣管教不严,罪该万死。但如今边疆烽火连年,臣愿被刺配边疆,做一名普通士卒,为陛下战死沙场,以死赎罪。另外,臣家中尚有一些余财田亩,愿全部捐献,只求臣战死之日,墓碑朝北而立,让臣能得见收复燕云之日!”
言罢,高俅匍匐在地,号啕大哭。
赵佶静静看着高俅,没有开口。
高俅见赵佶没有动静,继续捶地悲怆道:“遥想当年,微臣初与陛下结识,一同玩乐的日子还历历在目,那时微臣有幸伴随陛下左右,何等快活。如今却因这逆子犯下大错,怕是日后再也不能陪陛下共享那等时光了,每每念及此处,微臣便痛心疾首。日后微臣不在之时,陛下务必要保重龙体啊!”
说着说着,高俅已是泣不成声,伏在地上不能起身。
赵佶听了高俅这番言辞,心中的怒气倒是消减了几分。
看着高俅悔罪诚恳的模样,又想起往日一同游乐的些许情分,暗自思忖:“这高俅虽说教子无方,但如今倒也真有几分悔意,况且也不是他亲生儿子。若真杀了他,倒显得朕有些不近人情了。”
过了半晌,赵佶缓缓开口道:“高俅,你今日所言,朕且记下了。此次便看在你往日的功劳,和你我多年的情份上,饶你死罪。但仍需官降三级,罚俸三年!今日你且回去,日后务必好好约束下人,若再敢有丝毫差池,朕定不轻饶!”
高俅一听,如蒙大赦,赶忙磕头谢恩:“多谢陛下隆恩,微臣定当铭记陛下教诲,若有差池,任凭陛下处置!”
离开御书房,高俅望着远处耸立的白矾楼,恍然大悟地猛拍额头道:“那封信定然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