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戏
“有所耳闻。”维斯回答。
“以前提兰不是这样子的。稳定与和谐一直是我们能够赚钱的根本原因，”
路德维希不疾不徐地说道，“他们把那几个人制成了天使。你知道什么是天使吗，维斯先生？”
“有翅膀的生物。”维斯不无精准地指出关键所在。
而一个人的背后，要如何长出双翅呢。
这种想象令人不寒而栗。
“您觉得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路德维希又问。
“或许他们在传达某种信息。”
维斯知道，路德维希知道是他做的，但两人都不可能正面提起，“不止是提兰，世界都正在改变，路德维希。这个世界正在蒙受剧烈的变化。也许将来有一天，你，我，还有海盗们，我们通通都会消失。新的时代里，没有载我们的船。我们不得不做出改变，去适应新的时代。更重要的是，活下去，只有先活下去，才有可能存在。”
维斯的长篇大论，让路德维希冷峻的脸上浮现困惑之色：
“也就是说，您认为，天使是审判的象征？我们和我们的一切都将被摧毁。”
“不，路德维希。”
维斯瞥了身旁的人一眼，“你考虑得太遥远了。天使有光明，也有黑暗；有审判，也有堕落。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做出选择。向上，或者向下？”
路德维希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以‘天使’为题开口，是因为他不喜欢维斯做事的方式。但维斯却反过来询问他，真是古怪的做法。
那么，向上还是向下呢？
其实路德维希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也正是因为有答案，他才会多此一举询问维斯。否则换个客人，路德维希见面后就起身离开了。
路德维希沉默地望着下方，许久没有说话。都在维斯以为对方要石化了，路德维希才抬了抬手。后方几个护卫分散，走向更远处。路德维希静默地等待着，待一切又尘埃落定，才再次开口，道：
“让我们开始谈论正事儿吧，维斯先生。”
在这漫长的沉默中，维斯一度都要以为事情泡汤了。他才索性直接询问对方的态度。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人错愕。路德维希的话等于告诉维斯，‘开始商讨结盟事宜’吧。这实在直白得令维斯意外，但这也说明维斯通过了路德维希的考验。
维斯拿起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时消化着自己的处境，道：“那我就直说了，路德维希。我希望建立一个同盟，来面对伊阿战争结束后的乱局。”
“来对付艾德里安和黑金商会？”路德维希毫不留情地淡然点出事实。
“如果你更喜欢这么说的话，”
维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并不介意和艾德里安合作，但他不会同意。市场只有那么多，战后的争夺只会更加激烈。艾德里安不是那种能够合作共赢的人！”
路德维希转向维斯，道：“那我们就可以合作共赢了吗？”
维斯轻笑，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同伴，道：“一鲸落，万物生。路德维希，如果是现在，市场当然不够我们分。但只要没了黑金商会，哪怕是和阿萨一起，我们都吃不下那么大的一具尸体。”
路德维希嘴角轻扬，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道：
“你知道吗，维斯先生。这些话，艾德里安的人也和我说过。”
“哦，这可真是糟糕的消息，”维斯不动声色地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但你没有答应，不是吗？”
路德维希道：“就像你说的那样，艾德里安不是一个能够合作共赢的人。我担心莫顿商会倒下后，成为深海巨兽的黑金商会，会毫不留情地把我们也一口吞掉。”
维斯对路德维希的务实和冷静又有了进一步认识，他深以为然地点头：“能够像你这样看清局势的人实在不多了。这绝不是吹捧，路德维希，您的冷静和务实，让我们的谈话变得令我感觉愉悦。”
路德维希没有理会维斯的恭维，继续道：“现在黑金商会有十八个，哦，十七个市场。当战争结束后，我希望能够得到其中五个，阿萨五个。你觉得怎么样？”
这进度可有点太快了……快刀斩乱麻得让维斯都无法消化。看上去路德维希早已想好了一切。
但你确认我们能赢吗，路德维希。维斯苦笑着没有立刻回答。不过也对，如果没有必胜的信心和对胜利的渴望，路德维希搭理维斯干嘛。那他还不如去讨好艾德里安，说不定黑金商会会容忍他继续苟活一段时间。
“当然，路德维希，”维斯回答，同时不乏玩笑意味儿地补充，“其实你开口要六个市场。我也会答应的。”
路德维希摇了摇头，非常务实地说道：“这件事情应该主要由你负责，由你承担责任。谁付出得更多，谁就得到的更多。我不想付出那么多。我会做的事情，只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你这一边，并在必要的时候为你提供帮助。五块市场已经够多了，再说，市场和市场之间可也是天差地别。”
“嗯，”
维斯赞同点了点头。谈论到这里，也就没有过多的问题需要商讨了。维斯愉快地起身，向路德维希伸出手，“那等我们看到胜利的希望，再叫来阿萨，一起洽谈分割战利品的问题吧。很高兴能够和你合作，路德维希。你觉得呢？”
“我也很高兴能够和您合作，维斯先生。”路德维希缓慢起身，郑重地握住维斯的手，用力摇了摇。
楼下的舞台又一次拉开了序幕。这次表演的是马尔特的经历。按照维斯给的地图，马尔特目的明确的探索了一座小岛，正在朝第二座小岛前进。与之同时，萨鲁尔·法林则阴魂不散地紧追其后。看上去，马尔特并不知道萨鲁尔正在他的身后。
维斯陪路德维希看完这一幕，发现路德维希的表情比他还凝重。维斯询问路德维希是不是遇到了麻烦，路德维希只是摇头表示自己累了。
维斯也就没再多说，按了下帽子示意后，起身下楼离开了酒楼。
再盛大的狂欢持续了一天一夜，也要渐渐平息了。人们缩回了酒楼，旅店，妓院。维斯孤身一人走在街头，一路回到莫顿商会的办公室。
成功与路德维希达成盟约，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始。
路德维希聪明，冷静，实力不菲，有这样的盟友非常让人安心。
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维斯默默在心中勾勒自己的计划，同时期待着击败艾德里安的那天。
也就在这时，维斯意外地看到地上的一张小纸条——这张纸条是他夹在柜子里，防止他人打开的。这种小说里都用烂了的套路，维斯只是随手而为，没想到现在它真的掉出来了。
维斯困惑地捡起小纸条，慢慢地，慢慢地在手中卷成小纸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