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使徒社

罗德角海岸的蝴蝶扇了扇翅膀，却在伊比利亚半岛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罗德角海岸的大陆架垮塌后，引起的浪潮起初还只是几十米高。它一路横冲直撞，在两周的时间里，便横渡了船只需要两个月穿越的西海，并在这个过程中摧枯拉朽地毁灭了无数商船和渔船。当这波巨浪抵达伊比利亚半岛时，已经成为了上与天齐的海啸。

停泊于加的斯港的无敌舰队全军覆没。

卢西达尼一夜之间灭国。

伊比利亚半岛大半的陆地被这波海啸吞噬，只有少部分卡斯蒂利亚的领土得以保存。身处托莱多的伊比利亚女王伊莎贝拉和她的宫廷大臣们失去音讯，恐无生还希望。

海军上将卡洛斯·格拉维拉暂时接管了卡斯蒂利亚的政权，成为实际上的摄政王。

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的一切丰功伟绩都显得如此可笑。这一场灾难彻底颠覆了伊阿战争后两国的实力对比。

伊比利亚停止了入侵阿尔比恩本土的计划。

…………

阿尔比恩，伦敦。

皮卡迪利大街。

一位身着马甲西装，头戴平顶黑帽的年轻人一跃跳下马车，捏着手中的纸卷便冲进了一旁的屋子客厅。

此刻，客厅里有另外四人。

一位中年男子翘着二郎腿，慵懒地躺在正中的沙发里抽着雪茄。

他的左侧是一位衣着一丝不苟，正襟危坐的绅士。右侧则是一男一女。女人梳着华美的发髻，身着乳白色蓬蓬裙，手持书本正朗诵诗歌。最后一位身材矮胖，略微秃顶的中年人则一脸欣喜地望着女人，忘我地听着对方节律分明的朗诵。

“各位，”

青年男子冒冒失失地闯入几人之中，兴奋地挥动手中卷起来的纸，大声道：“我刚一得到消息，就连忙赶来找你们了！”

抽着雪茄的男人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口烟雾，道：“瓦力，作为一名绅士，你应该先等一等，听雪莱夫人念完她的新诗才是。”

青年男子闻言收敛了几分欣喜。他脱下帽子按在胸口，朝着男人微微躬身，又向女人欠身道歉，道：“是我唐突了，赫胥黎先生，雪莱夫人。但这个消息实在太重要了，不是吗？”

他压低了几分声音，道：

“海啸已经摧毁了伊比利亚，现在，阿尔比恩安全了！”

闻言，离瓦力最近的那位绅士直起身来，从瓦力手中接过信件，展开细细阅读。雪莱夫人歪头看了几人一眼，知道自己的朗诵无法继续，也就坐了下去。那位绅士快速阅读之后，朝几人点了点头，又把信件递给了中间的赫胥黎。

赫胥黎抖抖烟灰展开信件，漫不经心地朝下扫过。

信的内容大致描述了伊比利亚半岛所发生的事情，这般令人恐惧的灭世灾难，却没能引得赫胥黎动下眉头。

第三位接过信的是雪莱夫人。她不像前两位同伴那么严肃，俏脸上不自觉的飘起一抹欢喜的绯红，睫毛扑闪扑闪地，好像是在看什么绝世佳作。她兴奋地把信递给最后的矮胖秃顶男人，道：

“您快看看，凡尔纳先生。我们做到了！我们拯救了阿尔比恩！”

等她说完，这位兴奋的夫人才发现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时取下单片眼镜，正捂着脸无声地嚎啕大哭。

“凡尔纳先生……”

气氛一时低迷了几分。雪莱夫人把信件放在膝头，挤出一丝笑容看着身旁之人。

良久凡尔纳才稍微平复了情绪停下。他泪眼汪汪地望向身旁几人，道：“我们杀了成千上百万人啊，各位！”

“……这都是为了阿尔比恩。”雪莱夫人撅起丰满的嘴唇，嘟囔道。

“这是为了全人类！”

为首的赫胥黎平静地补充。

这里只是伦敦一处普通的住宅，身处其中的也不过几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但却是他们一手操纵了毁灭伊比利亚的海啸。

是他们告诉了海军部海妖塞壬号的存在，也是他们告诉了海军如何摧毁罗德角海岸的大陆架，并且精确计算出了引发的海啸会摧毁大半的伊比利亚半岛。

而最初提出这个设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泪流满面的凡尔纳。

这场沙龙不欢而散。

凡尔纳谢绝了同伴雪莱夫人的共乘邀请，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走在伦敦街头。作为阿尔比恩的首都，伦敦从来不以整洁干净闻名。若是不小心，难免被两侧住房倾倒的脏水和污垢泼到。凡尔纳就这样踉踉跄跄地一路走过繁华的剧院和酒馆，穿过脏水遍地的街巷与河边。

“凡尔纳先生。”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凡尔纳诧异地停下脚步回头，发现一个身着大衣，大大咧咧地露着马甲的青年男子一脸微笑站在他身后。

“您要借火吗？”凡尔纳并不认识这位年轻人。

“不，”

奥斯瓦尔德伸手入怀，掏出一支手铳对准了凡尔纳的额头，扣动扳机，“今天不用，凡尔纳先生。伊比利亚的亡魂向您问好！”

‘砰——’

一声枪响后，凡尔纳瞪大了眼睛，迷茫又无助地直直向后倒下。

…………

亚美利加，新大陆。

这片大陆由它的发现者圣地亚哥命名。虽然在那位闻名遐迩的冒险者抵达这里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数十万年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加西西亚只是亚美利加大陆碎裂崩坏，漂浮到海中的一片破碎群岛。若从加西西亚最西边的岛屿向亚美利加大陆航行，不过半月就可抵达。

长久以来，阿兹尔人都是亚美利加的主要居民。他们在这片土地狩猎，鱼获，采摘浆果，靠着自然的馈赠繁衍生息，形成自己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独特文化。

在这一片茂密繁盛，无边无际的丛林中，某处阿兹尔人的聚落。

由木头搭建起基础结构，撑起屋子离开潮湿地面的小木屋，伴随着一阵摇晃吱嘎响动，连屋顶的茅草也被抖落几根。

等到这阵动静渐渐平息，屋内的男女仰天躺下平复呼吸。

女人将手搭在维斯身上，低声询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维斯和阿兹尔人有过接触，稍微了解一点他们的语言。外加上这些日子的学习，简单的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

“明日及以后。”维斯简单地回答。阿兹尔语系里并没有‘未来’这种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