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今夜，明夜
众人哄抢结束，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块黑色的铁片。
“龙鳞已至！”
他们一阵欣喜，纷纷归家，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应存在于鼎中的裴梦婵尸首，不见了。
或许有人察觉到了，但不敢说。
众人散去，只剩下裴家子弟侍奉左右。
只是不知为何，裴临江的脸色铁青。
他快步走下台阶，脚步灵活，丝毫不像是一个老者。
他看向裴嗣的表情略显狰狞：
“小辈，安敢欺我？！”
只是不等裴嗣说出话来，赵无疾一行人便上前，语气不善道：
“裴老，你可否给我们一个解释？”
“当众拿生民献祭邪神淫祀，你好大的胆子啊……”
邵薇一贯冰冷的语气，脸上挂满寒霜，就连老实人萧德爽表情也是颇为冷冽。
“大人们，请容老夫解释。”
裴临江语气上客气，可表情阴翳，隐隐有剑拔弩张的势头：
“此龙王祭，自古有之，也已经在你们巡天阁的备案之内。”
“不可能……！”
由于害怕暴露，楚子雄自从变成婴儿大小之后，就一直并未露面，只是此刻也忍不住在萧德爽背后的襁褓中惊呼一声。
“楚大人……在何处？”
这下子轮到裴临江疑惑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当真奇怪。
“楚兄在修炼隐身功法，尔等凡夫俗子看不到也是正常。”赵无疾淡淡道：
“还是先说清楚你的事儿吧，裴老爷子，还有裴嗣……”
“隐身功法……”裴临江眼角一抽，并未答话。
而裴嗣……
似乎已经死了。
整个人双目无神空洞，对外界一切事情都充耳不闻，仿佛僵尸般神情呆滞。
“什么叫阁中已经应允？”邵薇皱眉呵道：
“阁中规定，路遇邪神淫祀，人人得而诛之！”
“活人献祭，不是淫祀是什么？！”
裴临江轻叹一声，苦笑道：“每每过些年月，便要重新对大人们解释一番。”
说着，他便拿出一纸公文，递了过去。
巡天阁的两位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口中自言自语：
“这不会是真的，但这确实是阁中公章……”
“阁中怎么可能允许此种祸事……”
半晌过去，他们才将公文归还，无话可说。
裴临江无心应付，让手下拉上裴嗣，便要离开。
道士却道一声慢，手已扶上自己的佩剑，缓步走到裴老面前：
“他们是公家人，办事不方便，但老爷子，我可不是……”
“这位，叫裴嗣是吧？”
“她可是你女儿啊……”
听到这话，原本毫无反应的裴嗣嘴角抽动，眼角不自觉湿润，却半天不曾说出一句话。
“道长。”
裴临江深深看了赵无疾一眼，沉声道：
“此为我们裴家堡习俗，你一个外人，也要插手……”
锵！
长剑出鞘。
“老爷子，刀剑不认什么习俗。”赵无疾轻声道：“我也不认。”
“道长……”
沉吟片刻，裴临江哀求道：
“明日便是老夫寿辰，可否等过了明日，我再给你一个交代。”
“祖制难违，我……我亦是无法更改……”
“道长，莫非要我给你跪下不成？”
赵无疾轻笑一声，收起长剑：“怎么会呢，折煞我了，那便后天吧，后天还望老人家给我一个交代……”
路过老者身旁之时，道士低声道：“今夜，明夜，再出什么岔子，贫道我可就不管那么多了……”
几人一路离开，到了屋里，杨有粟忽然道：
“道爷，为什么刻意强调是后天？”
“到时候再告诉你，说早了就不管用了。”
……
裴家密室之中，面对脸上怒意几乎凝成实质的裴临江，裴嗣依旧是一脸面无表情。
“裴嗣小子！你可知道，今日之事有多重要！！”
老人手里捏着一张黑色铁片，随手一捏，竟成了粉末：
“真的东西呢？去哪了？！”
“烧了。”
“烧……烧了？！”
裴临江怒火中烧，盛怒之下，一脚踢了过去。
正值壮年的裴嗣，居然完全挡不住一个老者，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吐出鲜血和黑红碎块。
“为何？”
裴临江此时冷静了下来，看着他冷冷道：
“你祖上本是与我一脉，我待你不薄，为何如此欺我？”
裴嗣本来没有表情，听到这话，忍不住轻哼一声，笑了出来：
“待我不薄？”
“我儿裴延，我裴嗣，我父裴承，我祖父裴继……”
“我们一家的血脉，全都是要为了你们而活。”
“生下来若是女儿，全部要献祭狗屁龙神，若是长子，便要继承家业，继续下一代献祭……”
“呵呵呵……如果光是这个，也就罢了，毕竟谁让我祖宗口快，许下宏愿，要替代裴家堡其他人，成为祭品呢。”
“但谁知道，你已经不满足我们一家的命了，不，是那龙已经不满足了，对吧？”
“我不想看到那些乡亲们为了你被献祭了！”
“我活够了，老东西，我不陪你们玩了！”
说着，裴嗣便要一头撞死在墙壁上。
“你想得美！！”裴临江表情残忍如厉鬼，邪笑道：
“不只是你，我要让你老婆，让你那小儿，一起下去！！”
“呵呵……贱内已经自缢，我儿已经活埋……我女儿也被我杀了，哈哈哈哈，老东西，不劳你费心了！！”
“你该死！！”
裴临江怒急之下，一手拎起血葫芦一般的裴嗣，看着他惊恐的表情低语：“妖怪，老东西，你不是人了……”
随手将他丢进了角落的水缸里。
“不够，还不够……”
老者闭目，却听到密室之外有人叫喊：“老祖宗，有个叫裴宁的小辈要见您……”
他平复一下，出了密室，唤来裴宁。
那年轻人一脸惶恐，凑到老祖宗面前低声道：“老祖，我老婆被妖怪掉包了……”
听完他的叙述，裴临江脸上划过意味不明的笑容：
“好，很好……小子，跟我来，我赏你些东西……”
过了片刻，他一人从密室中出来，身上似乎溅了些水渍。
“叫人来！！”老者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老祖宗，叫谁？”一直守在门外的裴家仆役问道。
“……把家里人，全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