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默的嘴一张一合,就这样在我的梦里叭叭了一整晚。我迷迷糊糊醒来时都有些恍惚,甚至分不清哪些话他真的说过,哪些话只是我在做梦。
卫生间里传来清晰的水声,我翻了个身,猛地清醒过来。
门被人从里拉开,程默上身赤裸,下身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对上我时愣了愣,僵硬地侧过头,耳尖隐隐发红。
多半是想起了昨晚自己醉酒,趁人之危对我做的那些龌龊事!
我正打算端出长辈的姿态教育他两句,就见他三两步走过来,大剌剌地坐在床边。
大哥,你至少穿件衣服吧,咱们亲戚归亲戚,但是也没有那么亲啊!
分寸呢?
他像是感应到了我内心的呐喊,侧头瞥了我一眼,迅速收拢双腿,又扯过手边的枕头盖在大腿上。
“你去给我买盒新内裤。”
……
我失笑:“程默,你礼貌吗?”
程默扯扯嘴角:“你昨夜抢我被子时也挺不礼貌的。”
“那是我的被子,这是我家,你搞搞清楚,是我收留你!一米八几的大个,是我把你从酒吧扛回来的,结果你竟然……”
我差点咬了舌头,耳侧似乎又感受到程默急促的呼吸声和唇角的温度,整个人犹如被扔进了油锅的虾子一样缩成一团。
完了,我被程默亲坏了,我不纯洁了,还是我单身太久缺男人了?
不论是哪一种,好像都有点惊悚……哎呦,还单押了!
我胡思乱想着,感觉到程默推了推我:“你刚说我怎么了?”
好嘛,合着是酒醒后全忘了,那你刚才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我转过头瞪他,对上他真挚迷茫的眼神,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没怎么,就是像狗一样不干人事!”
“狗怎么可能干人事呢?这么多年了,你的脑子还是不太好。”
程默说这话我倒是没办法反驳,从小我就是个学渣中的战斗机。
上初中时住在我表姐家,和程诺两个臭皮匠对着一道数学题大眼瞪小眼,谁也不会做。
最后还是我表姐打电话问了程默,那头大概没料到这边开着扩音,话说的毫不留情。
“这种应用题简单的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你都不会做,程诺,听哥一句,趁早找个厂子上班吧!”
程诺躺枪,立刻咋呼起来:“你就会说我!这是我小姨的题,她还比我大一岁呢都不会,是不是该直接辍学了?”
那头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拿草稿纸出来,听我说。”
不得不承认程默确实是天才,总能在每道题上都找到最简便的算法,并且用最易懂的语言教会我。
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想示好又拉不下面子,一句马屁拍的千回百转:“别以为你长的帅又聪明就能随便看不起人!”
程默低笑起来,声音隔着手机听筒有些失真:“我从来不随便看不起人……我就看不起你。”
我一口气梗在喉间,听他又补了句:“还有程诺。”
程诺又躺枪,气的炸毛了:“啊啊啊,程校草,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这连发飙都不忘溜须的功力实在是炉火纯青,简直是刻进骨子里的盲目崇拜。
我觉得我就是受到了程诺的影响,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都对程默有种高山仰止的敬畏。
像是看着一座我永远无法企及的山峰,高不可攀。
由此便生出了许多距离感,尤其随着年岁的增长,程默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展露出了耀目的光芒。
我许久未见,差点被晃花了眼。
他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我,全是各种各样新鲜的零食。程诺在旁偷看,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为什么小姨的比我多两样?”
“你都胖成球了还吃那么多!”
“那小姨只比我瘦五斤……”
程默见我僵着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干脆一把塞进我怀里:“小姨是长辈,不明白吗?”
他很少会直接叫我,但跟程诺说起时也从来不会直呼我的名字。我一直有感于他良好的家教,此时听来,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我是个十分怕麻烦的人,不明白的事情都懒得去想,但又忍不住挂念着,吃饭都心不在焉。
程默看了我一会,忍无可忍地将我掉回盘子里的糖醋排骨夹起来放进我碗里:“吃吧,你不胖。”
他声音冷淡中带着无奈,混合出一种诡异的温柔,我忽而福至心灵——
程默从来没把我当做长辈,却找不到比“长辈”更合理的解释。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正确的解释应该是——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