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凤颜大不悦
林慕白的脚步顿住。
顺着他的目光，能看见枯枝与青绿交错的庭院，少女披风下的衣裙单薄，戒备看着他，露出了一直掩在绒毛中的下半张脸。
乌发雪肤，一双极漂亮的凤眸注视着他，或许凑近还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么想着，林慕白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帮了你，你怎么一副很怕我的样子？”
他定定看着沈静姝的眼睛，长捷微微上挑，语气带着一丝不解：“我们以前见过，或者是我冒犯过姑娘？”
沈静姝垂下眼睫，嗫嚅道：“明懿公主会不高兴的。”
她这话说的委婉，萧娩何止是不高兴，应该是快气炸了。
林慕白十四岁上战场，有家世、有军功，得圣上青眼，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父亲又是朝中重臣，沙场悍将，地位尊崇等闲人能撼动。
这样的家世能力，林慕白当然有底气得罪公主
她可不一样。
要是真得罪萧娩，沈家都得被她牵连。
沈静姝越想越气，蓝颜祸水……早知有今天，当初就帮符禧刀了你。
她在心里骂了好几句，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戒备又无措，是一个柔弱的闺阁小姐该表现出的模样。
面前的少年眉眼深邃，穿的比常人单薄些。他长在边关，立过军功，身上却没有丝毫戾气。
不像沙场上的少年将军，更像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沈静姝退的更远了，身后是凸起的石阶。
林慕白怕她把自己绊倒，攥住她的手，隔着衣料，他却清楚的感受到暖意。
她看着纤弱，穿的也不算多，掌心的皓腕意外的丰润温暖，似乎将外面的寒气隔开。
愣神之际，手上的力道松懈。
沈静姝用力抽回手，神色警惕的盯着他。
林慕白见她神情戒备，怒目而视，也有些不高兴，他自认不是以德报怨的大好人，三番两次的帮忙，被提防推拒，换谁都不会高兴。
他瞥见少女眼尾浅而淡的薄红，宛若三月初绽的杏花，美丽又脆弱，眨眼间就消散了。
林慕白薄唇微动，还是忍不住心软想提醒她。
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沈静姝右脚踩上石阶，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跑开。
林慕白：“……”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当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沈静姝回去的时候，萧娩早已经走了。
她只能回凤阳宫，再看这座华贵的宫殿，早没了最初的欣赏。
沈静姝觉得这里克她。
进宫三天，第一天就遇到了被她威胁的倒霉太子，好不容易平稳渡过一日，又出了林慕白这桩破事。
好在萧娩没有避而不见。
进殿的时候，宫人正在布菜，桌上各色美味珍馐，香气飘荡到鼻尖。
沈静姝无声的咽了下口水，一大早上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吃饭。
“入座吧。”萧娩脸色不太好，语气也不好，说出来却是好话。
萧娩心急如焚，又不想表现的太急，示意宫人给沈静姝布菜，等对方吃了两口，才故作所以的问：“慕白哥哥都跟你说了什么？”
沈静姝眨了眨眼，似乎是在回想：“一出春辉苑，林公子就自己走了。”
“他说还有要事在身，让我自己回去，”她顿了顿，补充道：“说，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萧娩见她说的真诚极了。
心里信了几分，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
“他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话？”却理都不理我……
萧娩短暂的沮丧了一刻钟，又斗志满满的抬头，命令道：“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你不准踏出凤阳宫。”
“不准去学宫，不准进春辉苑，尤其不准和慕白哥哥说话。”
不用被老夫子挑剔，不用担心出门得罪人，在朝露阁躺十来天，休沐日一到就能出宫。
沈静姝心中大喜，脸上却还要保持沮丧，犹犹豫豫的开口：“可我是公主的伴读，不去学宫……”
萧娩秀眉一拧，板起脸：“你是我的伴读，自然是我说什么，就怎么做。”
“明白？！”
她知道沈静姝性子软弱，态度强硬些，她不敢不答应。
果然，沈静姝虽极愧疚不情愿，却还是点头应下。
不多时，她又蹙起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娩知道她有话要说，不耐烦的问道：“又怎么了？”
“不去学宫是你自己答应的，现在反悔也没有用。”
沈静姝轻轻摇头，右手搭在披风边缘，面颊泛粉，不好意思的说：“学宫的小姐替我解围，又借了披风给我，无论如何我也该把这披风还她。”
闻言，萧娩挑眉看她，不疾不徐道：“不用还。”
“谢文君又不差这一件衣服，”她像是想起什么，眸光突然凌厉起来，“你以后也不许跟她说话！”
沈静姝皱了皱眉，见萧娩神色认真，不是在开玩笑，抿唇沉默良久。
她犹豫再三，委婉地说：“谢小姐有恩于我，我怎么能……”
萧娩难得在她眼里看到抗拒，心里更不高兴了。
夫子贵女们夸谢文君，喜欢谢文君，也就罢了。
她早将沈静姝划到自己的阵营，自然不允许她跟仇人来往，一丝一毫都不行。
“把衣服给我，我亲自去还！”说着，萧娩竟是一刻的等不得，上前去拉扯她的披风。
见沈静姝下意识的抬手护住，心底升起不满，扫了眼伺候的宫人，一行人立即上前按住她。
萧娩轻易将披风解开，丢给一旁的宫人。
“非要我自己动手。”萧娩的声音夹杂着几分不满。
沈静姝不说话，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倔强的偏开头，睫毛不住的颤动。
明明受了委屈，还默默忍耐不肯落泪。
“好啦，”萧娩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睫羽上，隔了好几秒，才妥协，“你不要跟她太亲近就行了。”
“她不是什么好人，你心思单纯，容易被骗，我是为你好。”萧娩补充道。
沈静姝没应声。
估计是不肯相信她说的话。
午膳后，沈静姝就规矩的退了出去。
萧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眸中闪过困倦的泪光。
昏昏欲睡之际，忽地想起她衣衫单薄，穿的也是粗制滥造二等料子，抬手示意塌边的宫婢，“给她送一批新的衣服首饰。”
“不……穿的用的都送一些，挑好的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