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范阳卢氏
天刚拂晓,初升的日光穿透云层,朝霞万千,映照在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道院学子身上,自有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感。
“大师兄好,大师兄好。”
唐渊面带微笑的回应着同门的一声声招呼。
不难看出,他在渔阳道院的威望颇高。
要知道大晋修行世家林立,高门巨族众多。
即使道院对所有学子一视同仁,但门第比较之风,依旧蔚然盛行。
唐渊仅出身寒门庶族,在刚入道院之时,颇受了一些豪门子弟的低视。
不过随着他的课业成绩长期霸占榜首,修为也越练越高,轻视他的人便少了十之八九。
再加上唐渊两世为人,自然懂得该如何与一堆小孩子相处,不过几年便把一群小屁孩变成了他的拥趸。
虽然此举让他有时会被人诟病,少了少年的天真烂漫,机心过重。
但唐渊本就不是少年人,强装天真反而僵硬,不若就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行至早课处,乃是一间巨大的露天院落,渔阳郡道院学子共计五百余人,已是俱在此处。
晨前道课……是大晋所有道院弟子,唯一一门,需要一起参加的课业。
而且每月仅在月中有那么一次。
全天下的道院弟子一起治读道门根本经典——《道德经》,《玉皇经》,《灵宝经》。
三本经典虽然没有具体修行法门,却蕴含大道至理,宇宙终极。
亦是三千道藏,万千法门的源头。
随着玄虚子轻拍案板,早读正式开始。
在朗朗的读书声中,但见云气消散,白日星现,万千星辰显形,丝丝缕缕的日月精华垂落,没入道院学子体内。
如此情景,不仅发生在渔阳郡道院,大晋境内所有道院都是如此。
同一时刻,中土南疆一旁门仙派,此时亦是早课。
众多弟子眼巴巴望着天空中洒落的日月精华,却只能望而生叹。
哪怕拼命运功修行,也只能把沾了沾星辰味的元气吸入体内。
但即便如此也比平日修炼的条件好了不知多少,足以让众弟子喜形于色,按耐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这旁门仙宗的元神祖师看着门下众弟子那不成器的样子,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连天上的星辰大日都碍眼了些。
心中暗暗嘟囔道:“不就是上面有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虽如此,可他手下的功夫却没落下,争分夺秒的和南疆其他几大旁门仙派的祖师,抢夺起了漏散在南疆上的星辰之精。
待到道德五千言颂毕,声音徐徐散去,方有星辰隐没,大日凌空,重新主掌天地。
已是清晨了。
每月一次的星辰淬体,这便是三清门下的福利。
掌管星辰天的北极紫薇大帝本就是道家尊神,更别提其下的天官功曹,十方神仙多与道门有关。
元始道治世,管控神道,监察鬼神可不仅是说说而已。
当然,此举也不全是为了道门弟子开小灶,星辰天三垣本就负责向诸天万界洒落日月精华,以滋养世界万物。
道院学子不过是被安装了靶向接收器,被特异性“给药”了而已。
虽说他们感应的元气比旁门精纯了数十倍,灵性了数十倍,御使如此炼化的精气顺手数十倍,威力巨大了数十倍。
但总归还在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唐渊曾看过玉微子这小道士是如何引星辰之气修炼的,那场面方才叫做精彩。
当体内的日月精华被炼化完毕后,唐渊的面孔浮出一层晶莹的玉色,睁开的双目亮如星辰,隐隐有出尘之意。
“终于炼气圆满了。”
修行之初有四大关卡,分别是筑基,炼气,通玄,衍法。
人族得天地之造化而生,天生便有三百六十种人体小药,如金津玉液,恶根善根等,更有一口先天元气,存于丹田之中。
筑基境便是把这股真气由微弱壮大,打通并运行于浑身经脉,铸就修道之基。
筑基圆满,则浑身经脉贯通,双臂自生千斤之力,目能透烟云迷雾,耳能辨虫行鸟语。
泥宫丸搭建先天之桥,神念自成,除了五感,更多了一种观察世界的手段。
至于炼气境则要神识沟连外界元气,自身真气冲破玄关与其相合,汲取炼化天地元气,填充人体空窍。
天地间元气种类数不胜数,灵,清,净,柔,浊,阴,晦,秽。
各派真传对对元气的需求各不相同。
元始道多为灵气,太上道偏爱清,净。
对魔门而言,自然是阴,浊更加重要。
至于日精月华则更是硬通货,大家都对其眼馋不已。
早课完毕后,学子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走回自己的静室,在不上课的时候,道院学子多数都在静室中修炼。
适才借助日月精华,唐渊有所突破,因此亦是急着回转静室,以调息平气。
不想刚出早课院落,便有几人围了过来。
为首者,正是夺了他名额的卢氏嫡子卢浩,缀在他身旁的亦是几位世家子弟。
往日时节,因为唐渊修为功课皆在众人之上,在诸多弟子中又颇有威望,这些世家子弟虽然看不惯一寒门弟子逞此威风,却也无可奈何。
又因为玄虚子治学严谨,虽说寻了唐渊几次麻烦,反倒是自己受了责罚。
是以这群世家贵胄便不敢再找唐渊麻烦,不巧相遇后,甚至会绕路而行。
此番迎面而至,显然是故意来寻。
唐渊也知所为何事,是以立于原处,目光漠然的看向几人。
卢浩几人看着唐渊那副淡然神情,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惧意,显然是想起了昔日被唐渊一通修理后,又被院首责罚的往事。
但他一想到昨日祖爷爷告诉自己的事情,胆气便又足了起来,冷哼一声道:“唐渊,你神气不了几日了,本少爷已取了渔阳郡的名额,日后我便是三清嫡脉的弟子,和尔辈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还不速来拜见。”
若按常理而言的确如此,道院弟子几可视为正一道外门,在见到内门师兄时,自然要持礼拜见。
唐渊未做回复,只是缓步逼近,待走至卢浩面前,方才居高临下的俯视道:“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成为了龙虎山弟子,再来此处耀武扬威也不迟。”
“若我猜的没错,你家老祖应当说过此事不该大肆宣扬吧。”
唐渊目光瞟向卢浩身旁的几人,道:“唐某出身寒门,自是无缘再争此名额。可诸位皆为世家贵胄,若是渔阳郡的名额出了什么差池,诸位说不得也能博此名额,何不一试?”
那几人听得唐渊提醒,心中却有恍然之感。
往日里,因为唐渊的修为功行稳居首位,众人都觉得这渔阳道院的名额非其莫属。
可如今却被卢浩凭空夺了去,可以料想卢家走的必然不是正路,若将此事捅破,坏了卢家的谋划,是不是自己也有夺得名额的希望。
想至此处,几个少年俱是起了心思。
反倒是卢浩手脚冰凉的呆在原地,只觉得自己闯了大祸。
唐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就让师兄再教你最后一个道理,所谓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若想使坏的话,便要悄悄的使,切莫让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