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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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没了让他大悲的人,从此也不会大喜

今年是许歆雨27岁,她有十年都未回国了,心脏一直是药物控制,只要没有大的情绪波动就基本上不会疼。

在洛杉矶,她接触最多的就是她的主治医生,许父也对这个男生很满意,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她是愿意和这个人倾诉的。

这天,许歆雨休假在家里躺着了两天,完全不出门,许父忙着公司的事情但也在关心她。

很意外,周弥约她出去逛逛。

他在电话里说:“你摸摸头顶长草没。”

许歆雨真的就摸了把脑袋,“No.”

周弥说:“晚上我去接你。”

许歆雨掀着眼皮,“我说要去了?”

“没得商量。”他说完直接挂断,确实是没得商量的态度。

许歆雨把手机扔在一边,喝了口水,重新仰躺进沙发,进行静心养性,大脑的放空。

晚上,许歆雨还是准时下了楼。

看着从台阶上,踩着高跟鞋一阶一阶下来的女人,驾驶室里的周弥很久没回神。

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吊带裙,一肌一里仿佛攒着盈盈的水光,银月润色下愈发的白嫩,长发是乌黑的,松散的卷落在肩头,又抖落在臂间。

许歆雨二十七了,岁月从不败美人,此话不假,她现在是最动人的时刻。完全褪去了少女的稚嫩之感,眉弯眼迷离,一颦一簇都是妩媚,举手投足皆动荡,晃得人心慌慌,红唇一勾,魂大概都要给勾去。

她身上已经找不出当年他在医院第一次见到她那副模样了,那时的她,眼底空洞,固执又悲观,她不肯放阳光进来。

十年过去,表面上已然放下,其实她还是不肯放下过往的一切,清醒的折磨自己。

她从来都是个独立的人。

她看似柔软的外壳下,是一身比什么都硬的反骨。

许歆雨拉开车门,立刻皱起了眉头。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的源头。

眼睛一扫,愣了。

周弥竟然在后座放了一大捧玫瑰花。

许歆雨坐上副驾,转身,直接把那捧花捞到前面。

这得多大,能塞下她三个头。

个个娇艳欲滴,血一般红,烈的似火,在夜里是明晃晃的暗示。

许歆雨凑近闻了闻,然后说:“周医生,送花就俗了吧。”

周弥头皮也有点麻,他没想到许歆雨这么直接,这么“没眼力见”,干脆一把拿走了。

气氛本该是尴尬的,但许歆雨一脸坦然,他再觉得尴尬也没意思,忍不住自嘲出声:“这事儿能不俗吗?”

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学人小年轻追姑娘,落入俗套了,还能怎么办。

许歆雨不冷不热的说:“你别告诉我,还有烛光晚餐。”

“……”

周弥绷不住了,“有,怎么着吧。”

许歆雨拿出手机,对着花拍照,头也不抬,“不吃。”

“许歆雨。”周弥皱了皱眉。

她这才抬头,“有没有可能下午我已经吃过了。”

周弥语噎,这倒是他没考虑周到。

“那就不吃了。”

“嗯。”许歆雨收了手机,看了眼熙熙攘攘的城市,“去海边吧。”

因为对方是周弥,所以她不能敷衍。

驱车大概一小时到达目的地,周弥去泊车,许歆雨去小店买了两杯咖啡。

这个海滩距离市中心较远,因此相对其他海滩来说人稍少一些,干净又清净。

周末晚上,三三两两的人散步,踩水,周边运作着餐馆与酒吧,闲碎的交谈声与悠扬的小曲,淡淡的光晕笼在沙滩之上,远处,一层一层幽蓝铺开,海天连成片,美而惬意。

许歆雨抱着咖啡喝的起劲,周弥喝了两口就拿在手上不动了,他拧眉,道:“苦的,喝这么快啊?”

“渴了。”许歆雨回答。

他们并肩走在海边,海风袭袭,潮湿的味道,吹在她白皙而娇艳的脸庞,黑发在舞,她的裙角在肆意张扬。她鞋底进了沙,干脆把高跟鞋蹬了,毫不在意的拎在手里。

风从她的发间穿过,周弥的目光跟着看向远处,他嗓音浑厚,疏朗,像眼前这片容纳万物的蓝,连一涨一退,都是无尽的温柔。

“一一,我今年三十了。”

男人这个年纪,一分一秒都是黄金。

他无非是迷人而雄健的,医生这个职业,很少有华人在美国出人头地,实力,财力,社会地位,他一样不缺。

许歆雨记得是有不少女人迷恋周弥的,他这两年多了个漂亮又身材火辣的女医生,黑发却碧眼,混血,每次见她,眼神里的妒火能把她烧穿。

美人当前,他怎么就在她这儿想不通。

她的心都不知道上哪去了。

“我比你大,你不会嫌我老吧?”

许歆雨闻言,挑起眉,歪着脑袋看他,“周医生,中国老话听过没,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他笑了,笑声也悦耳,陈年的酒似的,是年岁积累的迷人。

“我没骄傲。”他语气恢复平淡,“我怕你看不上我。”

许歆雨被这句话说的没声儿了。

“看来是的。”周弥笑笑,面色依然温润,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愤。

他到底是成熟的,情绪不外泄,内敛一身锋芒。

许歆雨不走了,高跟鞋随手一扔,从挎包里把烟盒掏出来,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火,海风极大,火一出来就被吹灭。

周弥倾过身给她护火,大掌挡住风,那簇火苗颤颤巍巍的存活下来。

烟头一明一暗,烟雾从她鼻翼间飘出来,又在头顶消散。

许歆雨借着烟把心底那股躁意抚平。

她轻轻浅浅的说:“我不值。”

她真的不值。

从到了洛杉矶,除了爷爷弟弟和父亲,他是最照顾她的人,他不仅仅是她的主治医生还是她的心理医生,刚来的时候她的求生欲望并不强,是他,一步一步带她找到生的希望,她的每一次治疗,每一次手术他都亲自上,包容着她偶尔小脾气,她举办的画展,他尽管特别忙也还是无一缺席。

许父都看出来了周弥对她不仅仅是朋友的情感,许歆雨怎么可能没有感受出来呢,他们之间没有秘密但谁也没有捅破窗户纸。

“值不值得由我评判。”周弥说,“从见你第一面,你就和我是平等的,你是女人,我是男人。”

许歆雨勾了勾唇,“所以意思是我刚来洛杉矶的时候,你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那倒不至于。”他看着不断冲刷上来的海浪,说:“那段时间就想拉你一把,那时候的你毫无生的希望对治疗可没有任何好处,喜欢是在之后越来越了解你的过程的发觉的。”

许歆雨把烟吐出去,心里一缩一缩的,没有接话。

“再后来,知道你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和放不下的人。”周弥笑了一声,“可这么多年,你一不回国,二你身边也没有人出现。”

许歆雨也笑,懒散的语调,“是吗。”

“一一,还是那句话,这个坎你总要过去,不可能一辈子就停在那里吧,你可以试着接触新的人。”周弥敛了笑。

他很懂她。

“谢谢你。”许歆雨手里夹着烟,眼神变得深长,“真的。”

“那坦诚点儿?”

周弥从裤子口袋摸了个圆圈出来。

量身定做,精简而高奢,符合她的气质。

没盒子,他害怕形状明显,她看出来。

今夜的风,是咖啡与咸海交织的味道。

这一刻,不是头脑发热,不是冲动。

他等了十年。

“许歆雨,没合适的,就跟我过吧。”

—————

中国滨城

来的人风尘仆仆的推门而入,坐进软沙里,又一脸烦躁的扯开领带,解开最上面两颗扣,把桌上放着的酒杯拿来一饮而尽。

秦昊燃终于得空,跟这个忙起来一星期影子都见不着的人八卦一下。

“海天科技的合作八九不离十了。”

“真的吗?”有人凑过来调侃秦昊燃,“是不是出卖色相了,听说海天科技千金最近天天和你成双入对的。”

“你滚。”秦昊燃把那人踢开,又转向阴沉沉的男人,“对了,听说唯亭的巡演演出快结束了,好久回来?”

陆楠骁在跟下属吩咐事,闻言,冷冷朝他看一眼,“你自己不能问她吗?”

“她除了你的消息秒回,还能回谁消息啊。”

秦昊燃说完看到陆楠骁冷的眼神自知失言,默默闭了嘴。

自从许歆雨走后,许唯亭对陆楠骁的心思又活过来一样,把陆母讨好的对她不知有多么的满意,因陆母的喜欢,也一直缠着陆楠骁,与他公开场合成双入对。

从巴黎读研回来的陆楠骁成为了陆家最出色的晚辈。

庞大的家业,他初入社会时就直接被推上风口浪尖,陆父把酒店和商场两块扔给他管,有人想看笑话,那么大的蛋糕,他也不怕撑死。

但陆楠骁吃下去了。

不仅吃下去,还在那个位置,越坐越稳,他目光又准又狠,拓宽的几个业务全在近几年成了大热。

盘根错节,四处渗透,根扎的多深,他自己都不知道。

陆家早晚是他的,陆离甚至比他先进入集团,但始终输给他。

陆母对于他的婚姻,心底已经有了最合适的人选。

陆母一直觉得陆楠骁如果没有必要,他可以不联姻,他只需要一个够聪明,也够知足的女人,陆家和许家是世交,虽然许家许母掌舵,发展没有以前的好,但许父在美国的业务发展越来越大,支撑着国内。

最重要的是许唯亭这么多年不离不弃,陆母全部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姑娘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知根知底,长得秀气,讨人喜欢,懂做事,能察言观色,最重要的是,还有手段。

她弄走了不少陆楠骁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悄无声息。

陆楠骁倒无所谓,随便陆母和许唯亭怎么折腾,他就不,他比她耐心足。

“骁爷,你二十八了,也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总得结婚生子,唯亭对你的心思我们都清楚,你真的不考虑吗?”

陆楠骁对下属挥手,让他下去,自己掏了口袋的烟出来。

叼上,点火,下颚弧线裁割的立体又分明,他合上火机,顺手丢回桌上,动作流畅而随意,他放松状态时,痞气就会透出来点。

他漠然的抽着烟。

一辈子这样,又怎样?

秦昊燃坐过来点,表情很别有意味。

“不过,我跟你说个事。”

“不知道许言勋和你说没?他那助理学妹要结婚了,就是高中我们隔壁班班花,还跟你表白过呢,叫吴琴琴。”

陆楠骁弹烟灰,“关我什么事?”

“她正好和海天科技千金是闺蜜,我今天还打听了一下,有两位伴娘。”

陆楠骁这下连搭腔都省了。

秦昊燃吸了一口气,缓声说:“另一位她请的一位高中同学,听说还是从美国专门回来参加婚礼的。”

陆楠骁良久都没动作,一支烟燃到烧手,他才把它捻灭在烟灰缸。

动作发狠,捻的烟头支离破碎。

秦昊燃躺进沙发里,嘴里也衔根烟,年份久了,他发现痴情真能变执念。

一句这么笼统的提示,一句美国,就能让他有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许歆雨当年说走就走,可谓是走的干脆走的干净,也走的绝情,她倒是潇洒,他们这群人却在那之后很久都不敢提她的名字。

陆楠骁性情大变,虽然高考高中,顺利读研,如今事业也如日中天,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快乐。

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没了让他大悲的人,从此也不会大喜。

当年脑子一根筋,看见陆楠骁为她住了两次院,受了两次伤,为她连命都不要,就自然而然把一切都怪到她身上,知道她消失了,还多高兴,以为陆楠骁就能好,就可以万事大吉,皆大欢喜。

但这十年里,秦昊燃没见陆楠骁有过一次开怀大笑,天天周身都是冷清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