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翠山夫妇
宋青书睁开眼，还在马背上。
晚上不似白天，大概跑了一个时辰，只见前面官道上拥做一团，几十个江湖人围着两辆骡车。
俞莲舟受了玄冥二老的寒毒掌还在逼毒，殷素素因张无忌被抢走卧病不起，两人都在骡车中调养，护在车前的只有张翠山一人。
此时，张翠山正与一名使着蛇头双笔的老者恶斗。
那老者一笔虚点，一笔实刺，用招极为奸滑，招招点向张翠山的要穴。
五师叔张翠山外号“银钩铁划”，使的也是双兵刃，左手烂银虎头钩，右手镔铁判官笔，护住督脉诸穴的同时步步后退。
老者见张翠山一味防守，起了轻敌之心，就在他自以为得计之时，张翠山蓦然一钩，钩住了老者的右腿，接着判官笔连串而下，点中了那老者的十来个大穴。
“各位且请退开，等我们到了武当山下，自会放了泉老英雄！”
孰料，来的人并非一个帮派的同伙，没人在意老者的死活，反而在一名手举双刀的艳装少妇带领下，逼近两辆骡车。
“并肩子齐上，把骡车扣了！”
张翠山本就不是急智之人，见此情形大吃一惊，正不知该先救谁时，一道啸声破空而来，接着剑光一闪，老者的人头滚落到地上。
接着又是刷刷几剑，只听得哎哟啊哟、叮叮当当之声不绝，靠近骡车的六七个汉子手腕“神门”穴上中剑，不得不撤下兵刃后退。
听到剑声，骡车中的俞莲舟大笑起来。
“六弟来了啊，快把这些人收拾了！”
张翠山惊讶地看着眼前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眼十分俊秀，气宇轩昂，但绝对不是六弟殷梨亭。
“多谢少侠的援手之恩，不知少侠是？”
“五师叔，我是青书。”
逼退了六七个人，围在四周的还有将近二十人，宋青书一剑挑起老者的人头，扔向那名双刀少妇。
“还不走？”
人头落在怀里，少妇终于知道了害怕，招呼众人“散水，扯呼”，拍马抢先逃走。
宋青书杀那名老者实为立威，以一人退二十多人，对面划算，他也不多造杀戮。
老者是一名收了财钱的高丽人，在中原无亲无故，死了不会扯出萝卜带出泥。
少妇所属的三江帮就不同了，虽然是小门小派，总舵就在江南，离武当很近，他不想沾上没完没了的因果。
张三丰为何能成为神仙？
以仁心修仁术。
真实历史中的张三丰著有《五德篇》，将阴阳家五行的金木水火土、儒家五德的仁义礼智信和人体五经的肝肺心脾肾一一对应，言道“仁属木也，肝也；义属金也，肺也；礼属火也，心也；智属水也，肾也；信属土也，脾也。”
宋青书既然确定了跟太师父修仙，自然不会像个无脑降智的反派一样杀杀杀。
张翠山收好虎头钩和判官笔，走到宋青书面前左看右瞧，似乎想找出昔日那个孩子的身影。
“你就是大哥的儿子青书！我走时你才桌子腿高，想不到长这么大了，剑法更是出神入化！”
听到张翠山的话，俞莲舟知道自己认错人了，掀起车帘一边笑骂六弟偷懒，一边夸奖宋青书的“神门”剑练的好。
宋青书赶紧解释一番，说六师叔走的水路，四师叔已经在山上等着了。
“那就快点回山。”
张翠山跃上车夫座位，催赶起骡子。
宋青书想了想，将马栓在第二头骡车的后面，跳到殷素素的车上。
“五师叔，我看着五婶，以防路上还有贼人。”
“好。”
“青书向来心细，有他照顾弟妹准保错不了。”
“大哥教的很好，等找回无忌，得让无忌跟着青书好好学。”
“五弟放心，贼人掳走无忌一定是想得到谢逊下落，只要无忌不说，他们还会来找你们夫妻。”
张翠山压抑住心中的担忧，赶着骡车疾速驶向武当山。
宋青书进了车厢，先向殷素素行礼。
“五婶，我是宋青书。”
殷素素病得不轻，正裹着一床棉被倚靠在车厢里，她早听张翠山说过武当七侠的情况，知道七侠中只有大哥宋远桥生有一子，当即点头笑了笑。
“是你打退了那些人，你很好。”
“五婶，太师父即将出关，我爹和几位师叔都很好，唯独三师叔卧病在床十年，当年害他之人真是该死。”
宋青书坐下来，轻言细语说道。
“是……该死。”
“不知害他之人还在不在人世，如果知道武当还在寻找她的下落，一定远远避开吧。”
“应该吧。”
“真希望她犯个蠢病，以为十年过去就没人记得她了，最好是前来参加太师父的百岁寿宴，让我可以手刃这名恶徒，替三师叔报仇。”
“你们武当上下都很恨那个人？”
“那是当然，三师叔到现在还记得她的声音，只要她开口，我们就能捉住她。”
“还记得她的声音，怎么会……”
殷素素病得沉重，根本没有细想宋青书怎会与她说这些话，但每句话每个字，都像霹雳一样落在她心口，劈得她全身颤抖。
说完这些，宋青书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以殷素素的聪明，她应该能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十年前，殷素素是天鹰教教主之女，实打实的魔教妖女，为抢屠龙刀，先用暗器打伤了三师叔俞岱岩，再请龙门镖局的人护送俞岱岩回武当山。
没料到此举被元朝廷网罗的江湖高手利用，以少林绝技大力金刚指将俞岱岩四肢尽毁。
事情发生后，殷素素迁怒龙门镖局，装扮成张翠山的样子，屠灭了龙门镖局七十二口人。
正好少林僧人闻讯赶来，在满地尸首中看见了张翠山。
真正的张翠山为调查此事，追至王盘山屠龙大会现场，不料屠龙刀被谢逊抢夺，张翠山、殷素素，随着谢逊流落冰火岛，一去十年。
少林本就视太师父张三丰为弃徒，再加上俞岱岩受伤和龙门镖局一案，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更加不和。
“青书，如果那人死了，各大门派还会追究她的家人吗？”
“这可难说！不过青书更想让三师叔站起来，这几年我一直在打听救治三师叔的法子，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当真？”
殷素素颤抖的声音中，似乎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曾经的殷素素着实该死，但她已经放下屠刀，悔过自新，若是找到黑玉断续膏，治好俞岱岩，她与武当众人的心结不是不能解。
至于龙门镖局的案子，宋青书不是受害者家属，无权替死者原谅凶手。
殷素素是死是活，尽人事，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