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游戏失败
“啊？”章锐被老姐都吓傻了，问的一愣一愣的，“嗯加了！”
章敏废话不多说，用章锐的账号向温宇发出游戏邀请，但被拒绝了。
她抬头看温宇仰头喝了一口矿泉水，然后跟旁边的队友说笑着，应该是在跟他们打趣着章锐这个黄金段位的小菜逼老是拽着他一块玩。
章敏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反而一遍又一遍地邀请他。
温宇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变化，他可能觉得这小子今天有点太急切了。他对旁边的一个队友无奈地笑笑，那队友点头表示OK，靠在椅背上打算休息一局。
温宇终于答应拉“章锐”进了他们战队的房间。
“姐你这干嘛？”章锐根本没发现温宇也在这网吧里。
“闭嘴，”章敏头也不回地厉声说道，“我跟你的账还没算呢。”
他乖乖闭上了嘴，双手背后，站在章敏身旁，像个保镖。
游戏开始以后，章敏始终都没动，而是面对着电脑坐直了身板，双臂抱于胸前，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屏幕里温宇的游戏角色——螳螂卡兹克。
她发现温宇依然是先去打野发育，偶尔会去中路支援。过了两分钟，他在交流留言区问：
——章锐你傻站在家里干什么呢，看门呐？
他见射手艾希站在家里还没动，又发了一句：
——你小子非要跟我玩，然后就在这挂机装死是不！动啊！
艾希还是一动不动。
“姐！你咋不走啊，你再这么坑我回头温宇哥非搞死我！”章锐站在一旁急得直跳脚。
章敏充耳不问，因为她突然发现一个细节……
卡兹克并不是偶尔去中路支援，而是几乎在每次那个玩中单的阿狸陷入困境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出现。
每一次，都很及时。
KG Joan。
章敏再次仔细留意了一下这个ID名。
她猛然抬头向温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四个人里，离他最近的，是个姑娘。
一头俏皮的短发，眼睛大大的，脸上有精致的妆，连指甲都是亮晶晶的，她像一只精灵。
那姑娘正笑得开怀，大概跟刚才温宇的卡兹克及时出面助她躲过了一劫有关。
当姑娘看回电脑的时候，温宇才转头悄悄看着她的侧脸。
那眼神章敏太熟悉。
宠溺。
章敏的脑子一片空白。
心脏在体内发狂似的四处撞，连呼吸都困难了。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月，温宇带章敏来网吧看电影的情景:他们共同分享一个耳机，一人一边。两个人的脸庞也因此距离很近。当时章敏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时，右耳边却蒸腾着温热的呼吸，她知道他在看她。但她想装作不知道，一直盯着电脑，其实那电影里讲了什么她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直到脸红成了一个大蛇果，她才轻轻转过头去看他，结果，迎上来的是一个吻。
他们的初吻。
原来，那些原本以为专属于你的珍贵的眼神和亲吻，他日可以如此轻易地转移到别人身上，如此廉价。
章敏再次看向屏幕，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很有趣又很可笑的事情：这个Joan一直玩的英雄——阿狸，是一只体形高挑、身姿妩媚的狐狸。作为一名法师，她的技能就是摄魂夺魄，当敌人不小心被她发出的爱心击中时，就会被瞬间魅惑，傻傻地站在原地任人摆布。
在章敏看来，真正被击中的不是敌人，而是她身后的那位打野的卡兹克。他不知疲倦地为她打蓝，为她抵御敌军。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献媚，尊严已溃不成军？
章敏想，作为一个女人，她真的是太笨，太迟钝了。
她终于把手放到了鼠标上，但是她的艾希没有向峡谷的下路走去，而是直接一步步走向卡兹克……
这一路，她的脑海中有无数的画面飞速闪回着，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非要买车。
为什么沉迷英雄联盟。
为什么跟女朋友一起开黑却不愿意来下路帮忙。
为什么女朋友好不容易学会了LOL，却还是不愿意带着她一起。
她忽然想起了杨亦卓昨天说的话:
“打野的也能顾及下路，除非他不想来。”
除非他不想来。
章敏冷笑。
还有那些迟到为什么迟到？
那些谎言为什么撒？
那些钱都花到了哪里去？
那些被章敏还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早就被温宇丢掉了？
而他又为什么可以依然不动声色地一直瞒着她？
他为什么选择进了一个名为“Keep Going”的战队，却没法做到跟爱人＂一直走下去＂？
真讽刺啊。
此刻，艾希一直追在卡兹克的屁股后面跑，固执地跟着，不发动任何技能，也不攻击敌人，只要卡兹克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她想看看，他能不能意识到一直跟在身后的就是她。
温宇有点被搞毛了，他在交流区发了一连串的留言：
——章锐你怎么回事，老跟着我干嘛！
——能不能好好玩！
——去打啊你
——我告诉你姐了啊！
显然，他没有意识到。
远远看去，他的队员表情也都很崩溃，纷纷向温宇抱怨着他这不靠谱儿的小舅子。
这局打的莫名其妙，眼看敌人已经突破了家里最后一道防线，直逼我方水晶了，艾希还是手握弓箭袖手旁观，她只顾着跟着卡兹克，看他专注地守护阿狸。
她觉得跟阿狸相比，背着重重的弓箭的艾希真的显得太蠢了。
就在他们的水晶被敌人打得正一点点掉血、马上要输了的时候，交流区出现了一条留言：
——温宇，结束了。
紧接着，游戏结束，屏幕上显示出大大的“失败”二字。
愕然醒目，带着触目惊心的音效，仿佛就是在嘲笑此刻狼狈失败的她。
章敏把手从键盘上移开，她的嘴角反而微微上扬了。
那边的几个人顿时炸了锅，唯独温宇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地坐在那里，他的双眼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上刚刚那句留言“温宇，结束了”的位置。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哎呀——姐你抽啥风啊！哎？姐！你去哪儿！”章锐看见输了游戏的章敏愤然起身，夺门而出离开了网吧。
这一嚷，温宇一眼就看见了咋呼的章锐，他蹭地站起来，队友们也都吓了一跳。温宇顾不上掀翻了的沙发座直接冲向章锐，狠狠摇着他的肩膀问：“刚才是你玩的么？！”
“不，不是哥，是我……”
“是你姐！？”
“嗯……是。”
温宇双眼暴凸：“人呢！”
“跑，跑出去了……”温宇也一股脑地飞出去，章锐想拦没拦住，只好在他身后扯脖子喊，“我姐是玩得烂点，你忍忍得了！你，你要是敢说她我跟你没完！”
温宇没追上她，因为她根本就没走远。
靠在网吧侧面的墙根上，章敏平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一遍遍打来的电话，显示着：温宇。
章敏是无趣，连为男朋友设置的备注都是干巴巴的名字，没有昵称，没有颜表情。但是对她来说，再没有什么文字可以抵得过这两个更让她心安。
如今看来，却大不一样了。
章敏表情麻木地删掉了温宇的电话，拉黑了他的微信，清空了手机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光是做这些都要花好一阵子。删着删着她忽然意识到，温宇的痕迹真的是无处不在，包括这部手机本身。
这部手机是前年温宇用得到的第一笔科研经费买给她的。
如今手机更新换代如此之快，一部智能手机用了三年根本不行了，有一次修晓榕看不下去了劝她赶紧换一个，她说反正自己用到手机的地方也不多，平时只是发发短信，以此为由就没换。但是其中真正原因，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章敏向沙黎步行街走去，她今天身披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背着一个黑色单肩包，看起来整个人比平时更洒脱了。口袋里的手机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震动着，她置之不理。
她边走边抬头仰望。
空中那些恼人的杨柳絮已经不在，大路两旁的杨树和柳树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冒出了嫩芽。
夏天来了。
这是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即使是工作日，依然人潮涌动。
章敏脚不停歇地在经过一个垃圾桶的瞬间，把口袋里震动的手机顺手丢了进去。
接着，她直接走向商业街里一家名为“司音”的咖啡屋，那是她跟杨亦卓约好补课的地方，书趣咖啡屋前不久刚刚倒闭了。
仿佛一切旧事旧物都在更新。
章敏是比约定时间提前一个半小时到的，但她还是在推开玻璃门的一瞬间一眼认出了安安静静地坐在落地窗边的杨亦卓。他今天只穿了一件干净的白半袖，看来病已经好了。
他正低头在本子上写东西，应该是函数题。
章敏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真想哪天跟踪一下这小子，看看他到底每次提前多久来赴别人的约。
杨亦卓抬眼见她双手插在风衣兜里正向他走来，他不禁笑说:“呦，这风衣不会也是别人的吧？”
章敏没接他的话茬，话掉在地上“啪嚓”碎了一地。
……
她坐下以后，发现黑色的小圆桌面上除了堆了一些杨亦卓的书本以外，还有两杯奶茶，一杯靠近他，一杯还没动过。
“我的？”章敏指着那杯没动的奶茶。
“嗯。”
“谢谢。”
章敏不用吸管，直接打开奶茶盖，仰脖一饮而尽。
……
“你这么渴么，要不，我再给你买一——”
“不用，谢谢，”章敏打断他，从单肩包里翻出笔记本电脑，说，“上课吧。”
这一课上的十分压抑。
但是章敏没有把太多负面情绪带给杨亦卓，是他自己感觉到压抑的。杨亦卓一边听她看似平常地讲着课，一边偷瞄她好几次。
章敏侃侃而谈地讲到平面直线关系以及如何求角，有那么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有知识和本领，永远属于她。想到这，她讲得更起劲了，甚至能暂时忘掉半小时前发生的那件事。
上完课以后，两人起身收拾东西，打算各自离开。章敏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对面的一家电子产品商城，转头问杨亦卓：“你懂手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