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鸡飞狗跳
帝国理工大学堂的第一天并没有上课，等到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个保安把那些悲痛欲绝的父母们赶走，再连威胁带哄骗地把在院子连喊带叫，抽泣悲伤的孩子们安抚下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等气氛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后，周显庸和四位夫子一道把两大篮子煮鸡蛋分发给所有的孩子，一人一个，叫他们立即吃掉。有的孩子先观察周围的孩子怎么做，他不确定自己可以独自享用这个象征富贵的鸡蛋。
那七个乞儿则个个粗豪，几乎都是分到鸡蛋立马磕开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有一个叫宋牛牛的乞儿甚至顾不得剥皮，用手指一捏，捏碎鸡蛋，捧在手里埋下头就舔食干净了。
然后他习惯性地舔舔嘴，顺手就抢过他身边一个孩子手里的鸡蛋，又是一捏。那孩子愣了一下，随即“哇”地一声放声嚎哭起来，紧接着又有两三个嚎哭声响起。
两个保安赶忙过去制止，勒令那三个抢别人鸡蛋的乞儿把鸡蛋还给人家。
周显庸目光所及，正看到李中道把自己手里的鸡蛋递给身边那个哭得起劲的孩子。他没有说话，就见那个正哭的孩子一手拿着已经被捏破又还回来的鸡蛋，一手握着李中道递给他的鸡蛋，不知所措地噙着两眼泪，低头看看鸡蛋，再抬头看看李中道，反复看几次后，还是选择再次仰脸放声大哭。
李中道急道：“我的鸡蛋都给你了，你还哭啥哭？赶快吃呀，要不一会又被抢了。”
周显庸大略把这些孩子逐个都扫视过一遍，发现好几个孩子都悄悄把鸡蛋塞在已经破洞的衣兜里，还有几个没有衣兜的，就把鸡蛋塞到草绳扎着的裤腰带里。
乱七八糟的场面又持续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又平息下来，还是周显庸用一个鼓锤用力敲响了挂着的一面铜锣，那尖利的锣响才把吵闹的场面给压了下去。
周显庸开口道：“今天是头一天，这些不合规矩的事只许发生这一次，以后，凡是违反规矩的事，都按咱们贴在教室门口的公告栏里的校内规则处理。无论是谁，犯第三次错误后，学堂就会开除，谁来讲情都没用！记住了吗？”
底下的孩子们有几个胆子大的稀稀啦啦地答应着：“知道啦！”
周显庸接着道：“第一条，凡是发给你的食物，让你们当时就吃掉的，必须立即吃掉，感觉不舒服不想吃，可以把食物退还给分发的老师，但是不许私藏起来给别人，给你们的父母也不行，明白吗？需知这些食物是保证你能吃饱，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能好好学习，报效国家，报效侯爷，否则侯爷养你们干什么？”
几个藏起鸡蛋的孩子偷偷翻出鸡蛋开始剥皮吃，还有几个带着几分固执的疑惑，仍旧用小手摁在自己藏鸡蛋的地方，不肯拿出来吃。
周显庸继续说：“每次分发完食物，老师都会检查你是不是吃完，如果你不吃，会收上来给别的需要的人，所以，你们没有机会把这些食物带回家里给弟弟妹妹或者是爷爷奶奶、父母双亲，明白吗？”
周显庸又提高嗓门道：“发现私藏一次，会给予警告处分。”他说完就发现，自己这么文绉绉地说，可能有一些小孩不明白，就又换一种说法道：“头一次发现，没收你的食物，还会骂你，第二次发现你私藏，直接没收食物，赶出学校，以后你再也没机会进这个学堂了，明白吗？”
说完他就轮番盯那几个藏着鸡蛋的小孩，终于，这几个小孩抗不住他犀利的眼神压力，翻出鸡蛋开始剥皮吃起来。
周显庸紧接着又道：“再说一遍，发给你的食物，不想吃还给老师，不许私自给别人，发现第二次就开除。”
先前被李中道塞了鸡蛋的那个小孩，赶快把那个鸡蛋又还给了李中道，李中道不置可否地剥开鸡蛋吃掉了。
等所有的孩子吃完鸡蛋后，周显庸让这些孩子集中到一个烧着好几个炭盆的房间里，那里已经放置了二十几个大木桶，每个木桶里都有半桶热腾腾的洗澡水。两个孩子一个木桶，这些孩子像饺子似地被下到桶里。
一个桶里一般是一大一小两孩子，大的帮小的洗。因为大孩子少，所以第二批洗澡的孩子，只能两个小的一桶水。几个老师挽起衣袖，轮番给这些孩子洗澡洗头，一时之间，整个净室里一股猪毛浸在热水中的骚臭味——这些孩子一点不比周显庸刚投奔大明时候干净，身上虱子寄生虫比比皆是。
李中道捏着鼻子死活不肯在众人面前脱衣服，笑话，他在自己家里洗澡都有带香味的澡豆子，有下人侍候着洗，众目睽睽之下脱成光屁股洗澡，他都这么大了，他不要脸的吗？
周显庸紧盯着他，面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来：“没关系，小李少爷，您现在就可以走了。”
李中道眉毛纠结地蹙成一团，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公鸭嗓子在叫：“那个少爷，你是不是没蛋蛋，才怕人看？都是老爷们，你怕啥呀？”
顿时一片轰笑声响起。保安立马开口制止：“住嘴，赶快洗自己的，洗完统一发新衣服，吃午饭！”
李中道梗了梗脖子，悄悄瞅了周显庸一眼，硬是把一句“你娘才没卵蛋”憋回肚里。他终于心一横，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三把两把脱完后，立马蹦进已经装了一个脏孩子的桶里，随即他嫌恶地想要跳出来，他大叫：“他——他有虱子！”声音都劈了岔变了调。
那个公鸭嗓子的乞儿嘎嘎大笑着骂：“个毬玩意儿，连虱子都没见过！那玩意儿能吃，大补……”
一时间净室里人仰马翻，有骂的，有笑的，还有趁机膈吱同一浴桶里别的孩子打闹的。
周显庸真心觉得，要是长期管理这么一帮孩子，他大概会心脏病猝死。
还是一个保安有办法，用力嘶吼道：“再吵？再吵中午谁都不用吃饭了，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