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骑墙大计
听闻父亲并不追究,许由松了一口气。
他继续喝入一口手中温热的龙涎茶。
嗯,适应之后,这味道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怪了。
许由继而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向许慎继续提问:
“父亲找我前来,难道正是为了此事?”
“我找你来,一则为了江家小子之事,二则为了朝廷的此番变故。”
许慎手中略微汇聚灵气,使之环绕许由周身,随后,一股精纯的灵力直奔他的腰间探查起来。
几息过后,一个失去光泽的玉佩被牵引着出现在了父子两人面前。
紧接着,许慎隔空一挥,那感受不到一点灵力的法宝便朝着许由落去。
“你可有注意到你身上法宝的情况?”
许由顺势接过,当即口念咒语,多次尝试唤起自己的护身法宝。
但过了好一阵,那玉佩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于是,他讶异道:“爹给我的法宝离京时还好好的,现在居然毫无反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的法宝乃是我取用许家世代传承的大道本源的一部分所造。”
“如今它黯然失色,则是因为,那一部分本源,已经在江离破镜时被吸收了。”
许由显然已经惊慌失措,而身为许家家主的许慎却依旧面不改色,淡淡地答道。
许由继续大惊道:“……什么?!”
“难不成江离恰巧能够破镜正是因为吸收了……?”
许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是,也不是。”
“在上古之时,大多得道的修士都是在没有大道本源的情况下入道。”
“而在先祖们将毕生所学与部分修为炼化成大道本源并流传下来后,大多数入道者都变成了依靠大道本源入道的世家子弟。”
“依我来看,凭江家小子的天赋,大抵是足够他自己感悟得道的了。”
话头刚到这,许由便忍不住插嘴道:“那他为何会吸收我许家的本源,而且破镜后又晕倒在地?”
听到这个问题后,许慎居然难得地露出了为难之色:“这……就有可能跟宫城内的某本天书有关了……”
刚刚说的明明还是大道本源和破镜悟道,现在却又来个天书,这突然被提及的陌生名词,不由得让许由愈加困惑。
于是自然地,他便问道:“父亲,这‘天书’又是指的什么……?”
这时,许慎忽然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犹豫不决。
他郑重其事地审视一番自己的儿子,终于还是回复道:“这件事跟当今陛下有关,也许……现在还没到让你知道的时候。”
“不过,你不必担心江家那小子的情况,他的身体并无大碍。”
“我可以跟你说的是,此人天生面相如带七星,你日后可以多与他来往。”
见许慎难得表露出如此神色,许由也明白许慎并不希望他知道某些事。
或者,一开始许慎有想要让他知道的想法,但到现在后又临时变卦,认为还没到应该让他知道的时候。
整理一番思绪,许由便又开口询问:
“父亲,那这第二件事具体又是什么?”
“这第二件事,乃是关系到许家存亡的大事。”
许慎忽然直直盯住许由,他作为许家家主的巨大的灵压一瞬间施加在许由身上。
彷佛是在确认许由是否有足够的资格倾听接下来的内容。
但许由丝毫没有胆怯,挺起胸膛,迎着父亲的目光看了回去。
几息后,许慎似乎满意,便点点头,接着往下开口:
“你可知我许家明面上乃是支持燕王的清流一派?”
许由脸色一丝不苟,答道:“孩儿知道。”
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许家乃是名门后裔,自然不可能与阉党共天下。”
但许慎见到他面色如此坚定,反而摇摇头:“不,这件事上你错了。”
“我许家传承千年,便是因为先祖从不轻易与人结党。”
“我们表面上与燕王一派相交,但又岂能真的将全族的身家性命,交与一个外人?”
“清儿不久后将要入京参与西园八校尉之选拔,这便是我许家能够与中常侍赵斯联系的后手。”
“这你可知道?”
许由听闻父亲提及此事,不由得面露疑惑之色,思索一番后摇了摇头。
许慎见状,倒是轻声一笑,很快娓娓道来:“燕王乃先帝时的外戚王氏所扶持。”
“王氏盘踞荆州数十年,作威作福又岂能少于所谓阉党?”
“何况当今中常侍赵斯不过是保卫皇权的鹰犬罢了,所谓清流阉党之争,说到底不过是关于皇权的争斗。”
许由经此提点后恍然大悟:“父亲之意是,即使清流党胜了,也会拥立新帝、成为新的阉党。”
“而我们许家与燕王一派并无不可割舍的往来,所以最好的选择是静观其变,之后不论谁胜谁负,都可以选择依附将要取胜的一方?”
许慎见许由一点便通,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没错,这便是我许家可延续百世的秘诀。”
…………
漫漫长夜久不尽,月色依旧如常。
清辉从窗户撒入许府的客室内,一位朱颜白衫的少女正靠在此屋里侧的床头。
她倚着纤细的双臂垫在被褥之上,被褥之内则睡着一位姿貌甚伟的少年。
当然,这位姿貌甚伟的少年就是江离。
而在床头浅睡的少女便是许如清。
若是按照常日里许家家主的严格,定然是不会让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
但许慎在被女儿请来察看江离情况后,便发现了江离身上的秘密。
在助他稳定无字天书,又加了一层掩饰的障眼法后,便便匆匆离开,只将许如清留了下来照看。
许如清本在全神贯注地照看昏过去的江离,却不知为何睡意越来越浓。
直到刚刚,方才迷迷糊糊合上了双眼。
不过,就在她浅浅入梦后不久,江离这边终于醒了过来。
他小声喃喃道:“水。”
“好大的……水……冲了过来。”
正所谓“做梦见洪水,夜里要尿炕。”
这虽然是民间凡人的传言,但江离破镜后因为无字天书的失控而一时筋脉紊乱,便无法像一般修士那样继续化解体内污秽。
所以此时一股强烈的尿意突然袭来,使脑袋昏昏的江离猛然惊醒。
下一瞬间,他猛然起身:“不好。”
“这种感觉是……”
江离起身环顾,很快便发现在自己身边睡着的许如清。
小心翼翼地走下床后,他轻手轻脚地环抱起许如清,意欲将其放到床上。
却不料许如清忽然睁开朦胧的双眼,迷迷糊糊地询问:“江离……你醒了?”
“嗯。如清,这里是许府吗?”
许如清乖巧地点一点头:“是。”
“好,我知道了。你先继续睡吧。”说罢,江离将怀中的少女缓缓放入床上,又顺手把被子盖好。
许如清脑内仍旧迷迷糊糊,见到江离哄她睡觉,便没了防备,很快又沉头睡去。
至于江离,则站了起来,望向客室之外。
问:江离为什么不请教许如清,许府的厕所在什么地方?
答:因为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下,他实在问不出口。
而且……就在刚才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更方便的解决方法。
江离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原本打算用来存放重要丹药的镶金瓷瓶。
与此同时,快步走到庭院。
观望一番后,见四下无人。
他便将瓷瓶放在地上。
不一会后——
滋滋滋……
滋滋滋……
滋滋滋滋滋滋滋……
随着细小的声音响起,江离凭借精准的控制力,丝毫没有撒在许府之内。
绑好腰带,他将盈满大半的瓷瓶盖好后拿起,盯着喃喃道:
“这就是所谓前人在起夜时用的尿壶吧!”
“真不愧是老祖宗的智慧。”
“果然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