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烽燧小兵要站岗
天空是湛蓝的，几朵白云点缀其中，在下方是一片视野极好的荒原，因为被人为砍去了所有遮挡视线的植被，若远处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稍近处是一道蜿蜒的看不见尽头的石头墙，它就是长城。
是的，刚来的时候，沈承飞也很难接受这个也就比农家土墙高点宽点的石头墙，竟然是长城。长城不应该是后世的八达岭长城那个样子吗？
但事实上，这就是长城的前身。这段长城最早是战国燕长城，后来秦始皇修缮后过，后面的楚汉战争项羽赢后，楚国也没有放松对长城的维护。
自己下午的工作，就是要巡逻寻找材料后，继续修善这座长城，或许再过两千年后的后人，依旧能看见那道经过历代人不断完善后，才形成的巍峨长城吧。
想到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长城，竟然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沈承飞心中不由得五味陈杂。
来巡逻的戍卒在烽燧下举旗示意了，沈承飞马上拿起一旁叫做“表”的彩旗，打出了“一切正常”的旗语。
本来以为看守烽火台的士卒只需要发现敌人，点起狼烟，然后上阵杀敌，但事实上，真正的工作远比想象中的枯燥且复杂。
即使是没有发生战争的时节，守卫烽燧的士卒，也需要定期发送安全的信号，如果有远方的信息传来，一旁站在对内观察岗的石头还需要传递给下一个烽燧。
所有正卒刚来戍边的第一个月，基本都被背诵各种旗语和狼烟信号折磨的死去活来，到现在，已经完全形成了肌肉记忆。
一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沈承飞和石头交换了一下岗位，这边的视野基本能看清整个关堡的全貌了。
蜿蜒的长城内侧，首先是一片井田，就是用细沙覆盖的一片地面，几个戍卒正在那里巡逻检查有没有可疑的痕迹，再往内，就是依山而建的，一座座高大的烽燧了，而烽燧再往内，修筑着一个四四方方类似城堡的所在，那就是关堡了。
关堡的正中间的那片空地，就是昨天考核的校军场了。
襄平关堡日常约120人左右，其中蒙阔侯长带着20人的亲兵和文吏，作为掌控整个烽燧的核心力量，听说蒙阔侯长本来是京城中的将门子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才带着亲卫被罚终身都要守卫边关。
剩下的100人，一般是50正卒和50名戍卒，正卒都如沈承飞一样在守烽燧，戍卒则除了在各烽燧带领正卒熟悉事务外，还需要巡逻井田、统一训练等，也是如果发生战争的第一梯队力量。
嗯？远方有了骚动，能看见身披铠甲的蒙阔侯长正带着文吏和亲兵在不远处的沙田检查，一个戍卒被摁在地上执行军棍，虽然离的很远，但沈承飞似乎仍能听到军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和受刑人的惨叫声，不由得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缓了。
那里发生了什么沈承飞大概能猜到，戍卒巡逻沙田是为了检查是否有可疑的脚印或者马粪，防止逃犯外逃或者匈奴来犯。
但因为边关已经太平很多年了，很多戍卒检查的时候就不会特别仔细，而蒙阔有时候就会带人刻意留下一些印记，如果第二天巡逻的戍卒不能及时发现上报，就要挨军棍了。
正是类似于此层出不穷的治军手段，既打造出了边民戍边时的军事纪律，也打造出了蒙阔蒙阎王的响亮外号。
心中默默同情了那个戍卒一秒，沈承飞把视线从远方收回，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除了第七烽燧内的几人外，几乎很少有跟其他人打交道的机会，尤其是那些老兵戍卒们，除了自己烽燧每月来的一人外，其他人只能在每日站岗的时候看见，他们或在烽燧下打旗语闪过、或在井田旁仔细搜索，亦或在校军场内进行统一训练。
虽然很少能跟其他人打交道，但仍能通过眼下这一个个画面，感受到整个襄平堡运转的有条不紊和训练有素。沈承飞心中自嘲道：“自己在后世就是大厂内可以随时被替换的一个螺丝钉，来到古代，也不过是边关战场一个随时可能死亡的小兵罢了。”
远方的鼓声传来，打断了沈承飞众生皆苦的感叹，又到换岗时间了，果然，王家父子很快冒出了头，交接好后，跟铁石一起拖着略有些僵硬的身体走下烽燧的瞭望高台。
非站岗守卫期间，终于不用紧绷着注意力，沈承飞感觉轻松了很多，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身体，把弓箭顺势往身后一跨，将一段麻绳和斧头系在腰上，拿起长枪和背篓，就跟同样装束的铁石一起向远方的树林走去。
“哎，大飞，你刚才看见蒙阎王执行军法没？”铁石捅了捅沈承飞问道。
沈承飞随口答道：“当然看见了，你没发现蒙阎王每次执行军法挑的地方都很特别吗？”
“这没注意啊，大飞你说说，怎么个特别法”
“石头你仔细想想，是不是都选在了一个看似漫不经心，但却能让最多的人看见的地方？本身就是警醒意味大于惩罚意味。”
“还真是，但不管怎样我也不想挨军棍，戍边还有三个月就结束了，我终于能回家了，近两年没回家了啊，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回家后，我娘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估计你娘应该也是，大飞，你这两年身手强了很多，尤其是昨天，感觉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切，你就……”
“嘘”
沈承飞对石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石头顺着沈承飞的目光看去，大喜，树林中，一个灰色的野兔正在旁若无人的吃着草。
石头下意识的搭弓，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放下弓箭，蹑手蹑脚的想徒手抓住这只兔子。
虽然只要搭弓射箭，沈承飞和石头都有命中的把握，但军中为了防止浪费箭矢，明令禁止用弓箭狩猎，当然，不用弓箭，不影响日常的戍边内容的情况下，如果士卒意外捡着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打打牙祭什么的，军中倒是并不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