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答话与回家
“换一个人，肯定是不一样的结果。”
长街之上的常开，对着疑惑的魏大顺露出了笑容。
“啊？”
看着错愕的魏大顺，这位引得四周偷偷瞧着的大和尚，却也是双手合十道。
“那位黑施主，意若山坚，铁石心肠，又岂是贫僧一句随意的解释能给打发的？”
魏大顺听了这话，更是一愣。
是啊。
别人不知道黑面人什么行事作风。
他们这些靠着黑市生活的小孩子哪能不知道。
黑面人在这地方第一次出现，是三个月前。
这一日，他魏大顺跟着一行由驴车和骡子组成的队伍正好来了黑市，然后直奔黑市这中心区域——往来南北的行商，路过此地，可能不会去那县城内城里逛逛，但必定会去此地的黑市。
魏大顺曾听人说过。
这松江府接壤的三府七县，此地的黑市也算是能排在前三。
所以那些过往之人前来见识一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魏大顺像平日那般，收了意思一下的带路费，便准备走了——他母亲曾经告诫过他，要是他像隔壁的几个泼皮少年一般染了恶癖，她就从吴淞江里跳下去！
但魏大顺却发现那日的风，似乎特别喧嚣。
一男人大大咧咧站在【销金窟】前————这是原本【得意坊】隔壁位置的一处高楼，一早到晚，灯光终日不歇，那福禄膏燃起的臭味，甚至能够飘到十几里外的地方。
那般站着。
本就是一件极为稀奇的事情。
大暑时节，地气本就厉疾。
高台琼楼畔。
本有四方明珠定风。
但那天风啸声，却如悍妇的喋喋不休。
这等扎眼模样别说其他人，就算是魏大顺只有七八岁光景，却也知道出了问题————他赶忙拉着准备踏步向前的商贩，还不等说其他。
一声巨雷。
就如天塌地惊般，轰然炸响！
再接着。
在他猝然转头后，就瞧见那本来遮天蔽日的高楼，就似那孩提时节在河边垒搭的沙堡，俄而顷刻间便也土崩瓦解。
他只是孩子，很是想不明白把那等高楼弄塌的道理。
以他的见识，就只会在睡觉梦醒之时咋舌可惜，那是多少的钱财被白白糟践了。
但他还是清楚，这等随意将高楼倾塌，让成百上千人埋在废墟之中的人物，想来也不算是多么良善之辈。
念及此。
他也就眼巴巴得看向了常开，想听一个解释。
常开咧嘴一笑。
你要我怎么说？
说我装得太猛，那厮不敢上前？
又或者说翟富礼这等人物发自内心的介绍，帮他打了掩护，也是如此，那黑面人觉得没必要节外生枝，就让自己走了？
还是说，他其实发现了，这黑面人就是一个将本来面目遮掩的家伙，他在此地做活，当然不是什么替天行道，恪守信条之辈，背后有着自己行事的逻辑与目标，自己这等突然出现的家伙，若是实力不济，成了他扬名立威的靶子那是再正常不过....但若是深不可测，这黑面人，自然也不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只不过这些话语不能说也没有必要说。
于是乎。
一切都回到了常开神秘的笑容里。
魏大顺瞧见常开并不回答倒也不是气馁，反而兴高采烈说起了其他。
从【得意坊】翟富礼曾经手段高超把一南洋豪客整得家破人亡再到街边那位穿着儒袍的吴姓书斋主人今年娶了第三房老婆。
一时之间倒也忘了问常开。
为什么要跟着他回去。
他只明白。
踏在回家的路上，即使四周的道路愈发狭窄，两边的房屋愈发破落。
但心里头的欢喜.....却只会越来越浓。
因为他。
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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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轻轻拂过蔓延青石板路，为这条狭窄的老街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
街道两旁，一排排木制建筑高低不平，却也静静地站立着。
而在这些建筑之间，无数个鲜红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它们或高悬于屋檐之下，或低垂至行人头顶，倒也让常开心里头有所明悟。
这些灯笼以竹篾为骨，外覆细腻透明的宣纸，每一只都是手工精心制作而成。在黎明前后的微光里，它们散发着柔和而略带朦胧的亮色。
当清风徐来，轻盈的纸面随风微微颤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似乎在低语。
虽说都是些手工做的玩意，但每个灯笼都像是被精心呵护的艺术品，似乎有人，每天都在擦拭。
“大顺，你家是【赤灯罩】的人？”
瞧了半天，常开也终是开口问了起来。
不同于常开以前看的那等小说，常有什么武道宗门之类的势力范围。
在帝国。
是存在不少的，专门修行武道的超凡者。
只是那些修行武道的超凡者抱团取暖后，并不会像常开所见过的小说那般，组成个门派藏在深山老林，而是常常以帮派，拳会，武馆甚至俱乐部之类的样式，聚集起来。
他们以地方为势力范围，盘踞各种港口河道要地，要么坐地收钱，要么占山经营，可以说是虽然听上去让人错愕，但是回过头来，却又那么的合理。
【赤灯罩】就是帝国独有一种专收女性的拳会。
这地方流行于北地。
在江南地带并不多见。
只不过因为松江府鲸吞虎踞，占据江南精华，自然也有相关人员过来传拳带队。
不同于其他拳会与本地帮派起冲突，有时候寸步难行。
赤灯罩主要是团结弱势贫苦女性，反倒是别开生面————甚至像常开所生活的县城，因为前期钢铁厂的破坏性经营，让不少男人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留有不少年轻寡妇，赤灯罩反而势力颇为强盛。
因为胖婶家与娘娘庙交好。
常开倒是对于赤灯罩的印象不多。
只知道她们手段高超，对待穷苦女性，算是怜惜，并且抱团取暖，真要是遇到大事情，反而会爆发出不小力量。
今年早些年间，内城武家员外因为惧内，把一刚怀胎的小妾赶了出去。
就是【赤灯罩】几位仙姑带头，打了上去。
把那武家员外弄得狼狈不已，最后还是低了头。
可以说.....这【赤灯罩】，实属女拳师里的英雄好汉！
而常开因为娘娘庙的原因不太熟悉【赤灯罩】。
这并不是说双方势如水火——反而按照娘娘庙里的几个大娘子所说，她们与赤灯罩的大仙姑也是姐姐妹妹相称。
但双方的教义实在太过接近，拉拢的也是同一批女子，就算高层关系不错，真到了下面，也总容易起了龌鹾，更别提都是一群女人，单是想想都能知道会是如何....
也是这般。
常开与之接触不多，只记得入赤灯罩的女性出门都穿红衣红裤，右手提红灯，左手持红折扇，年长点的头梳着高髻，年纪轻的绾成双丫髻，主打一个特色分明。
在本地，赤灯罩的大师姐是一个被叫做红莲仙姑的女子，传说功法也了不得。
前两年，有几个东洋来的倭人，做生意赔了本钱，一时恶念上头，仗着有一身修为，直接抢了城里的铺子冲出内城而去。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捕快，有上前阻挡一二的，直接被劈成了人棍.....
后来还是那位大师姐出手。
她手持红灯，从青天而下。
右手的红灯投掷到哪，哪就是一片烈焰火海，活生生的将那几个倭人烧成了黑炭。
后来常开是瞧见过那一地残骸的，这威力，是真如轰炸机了。
按照县城里流传的说法。
入了赤灯罩的女性，跟着这位大师姐在静室习拳，用不了几天，就能得道术成。
常开本是不信。
总觉得世间哪有这般神奇的事情。
后来今年年头，这赤灯罩为了壮大声势，在年节过完的时候成群结队招摇过市一番，常开去偷偷瞧过几眼，那些女子持了红折扇徐徐扇动，竟然仅凭自身在，就能升高登天，在空中自由飞翔。
端的厉害无比！
说真的。
在那一刻。
常开是真恨自己是个带把的！
魏大顺刚要开口，却被打断了。
街道上有几个早起的人们穿梭其间，或是背着竹篓准备去市集卖菜的老妇人，或是手捧书卷前往私塾求学的孩子。
她们与魏大顺打起了招呼。
其中有个皱纹的老太婆见着常开后，更是笑了起来，眼里带着些许恶意道。
“大顺啊，怎么？是你妈觉得那刘大叔不合适，让你又给找个和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