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世

“侯爷，染意本是清白女子，若非太爱侯爷，又何苦自甘堕落。”林染意嘤嘤哭泣，声音十分委屈。

陆若声也没料到王氏竟然会要林染意签身契。

身契一签，等同可随意发卖的丫鬟，这不是他的本意。

“王氏，染意可是良家女，又非贱籍，签身契，岂不是跟丫鬟一眼，这未免太过分了。”陆若声沉着声道。

听听，染意这称呼叫得多么亲切，对她从来都只有一句王氏。

安远侯夫人毫不退让：“不签也可，我带着孩子跟你析产分居，即便你将她抬为平妻我也没意见，我太原王氏的女儿，还没沦落到与平凡女子共侍一夫的地步。”

安远侯夫人出身太原王氏，簪缨世家，出嫁时红妆十里，她的嫁妆就算要养十个侯府她也养得起。

别说析产分居，就是和离，她也是不怕的。

都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室，遇上如此庞然大物，便是皇家，也要礼让三分，更别说寒门上来的新贵。

见她搬出王氏来，陆若声哪还敢再为林染意说话。

林氏咬紧了牙，不是说王氏是端着架子的高门贵女吗，怎么一副勾栏做派。

她狠了狠心，手用力在大腿上一掐，脸色变得煞白，眼角的泪如珍珠一滴一滴滚落，声音凄婉，这正是她的拿手好戏。

“可是妾身也是良家女，本也可做当家妇，侯爷，您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若要冒着得罪王氏的风险来哄一个女人，这对陆家家主来说太不值了，为家族计，他宁愿不然林氏进府。

魏嬷嬷是王氏的陪嫁，见不得自己的主子这般受欺负，当下便道：“姑娘不用委屈，虽然老爷远在太原，但王氏同脉连枝，族中三爷还在京城当丞相，定会给姑娘撑腰的。”

打不过就摇人是王家的传统，当初魏嬷嬷随王氏远嫁京城，身上是踹着王氏家主令一起来的呢，小小安远候，她还不放在眼里。

许嬷嬷暗道不好，怕真要闹出那等析产分居的事来得罪王家，道：“林氏入府为妾，等同半个主子，实则跟丫鬟没什么区别，签个身契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林小娘子爱侯爷，愿意进府伺候侯爷，那就把身契签了吧。”

身契一签，林染意就成了可随意发卖的妾，除非主家发还身契，不然她连候府大门都出不去。

许嬷嬷的话算是定了林染意的去留，签身契就进府，不签，那就哪来的打哪去，陆若声也只能心疼看着林氏签身契。

林氏呢，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本她也可以嫁给小官之之，当家做主的，偏偏被富贵迷了眼，跟了陆若声。

她知道高门大户不好攀，也料到会受主母的气，她想着只要陆若声的心在自己身上，再稍加手段，即便是太原王氏，也不是斗不过。

没想到王氏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让她签下身契，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好在她还有一双儿女，若是儿女出息，她也未必不能翻身。

一张身契被写好送来，林染意握着笔久久下不去手，她看向陆若声，可对方闭着眼不敢看她，这让她彻底寒了心。

咬着牙，闭了眼，签下自己的大名。

林染意阴鸷的眼神闪过一抹狠毒。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等以后昌哥儿出息了，她定要向王意晚讨回一切。

陆锦禾全程没有参与，带着红楼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心思全在那扇门后面。

前世的惨剧，如今也算安稳避开了吧。

上一世，陆锦禾没有缠着娘亲参加诗会，自然也没发现她爹藏在梨花巷的外室。

一是没发现，二是王氏太过执着，不管陆若声几次三番的暗示明示，王氏都坚持不同意他纳妾。

这导致林染意对王氏心怀恨意，买通了侯府的丫鬟给王氏下毒。

不久后，王氏病痛缠身，与世长辞，而原本可以连中三元的陆锦川也因为一次意外变成残废，抱憾终生。

短短几个月，残的残，死的死，陆若声却跟没事人一样，出了热孝就娶了林染意进门。

林染意为了给自己的孩子铺路，用陆锦禾当垫脚石，将她送去给年过半百的吴长史当续弦，后来在生产时一尸两命。

上辈子饮恨而终的陆锦禾也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就回到十年前。

既然上天愿意再给一次机会，她自然要想尽办法护着自己的身边人。

好在这一世的娘亲洒脱，不似前世执着。

一个妾而已，捏着身契，也翻不出风浪来。

太原王氏树大根深，娘亲又是嫡枝嫡女，只要自己撑得起，一个安远候府又算得了什么。

门被打开，安远侯夫人率先走了出来。

陆锦禾像雏鸟归巢般扑向王氏。

“阿娘。”陆锦禾稚嫩的声音响起。

安远侯夫人蹲下来摸着女儿总角上挂着的铃铛。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好好护着她的一双儿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