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四处张望 (5)
康镇浩靠在椅背上，作为一个所谓的“解决问题者”，他不需要太多时间就能赚到一笔可观的财富。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反复思考这个选择。
“解决问题者”，这个职业名称听起来确实挺好，仿佛带着某种酷炫的意味。然而，康镇浩对人性的理解非常深刻。如果事情可以公开解决，或者通过法律的力量得到处理，那么就不会有人去找“解决问题者”的帮助。换句话说，解决问题者这个职业只能由那些愿意触犯法律、使用各种捷径、弄脏双手的人来做。
当然，康镇浩并不觉得做这些事情会让他感到恶心。他不介意是否违反法律，甚至不介意使用肮脏的手段。如果任务需要，他甚至做好了杀人的准备。因此，谈论什么“良心不安”根本是浪费时间。然而，必然会随之而来的“仇恨”让他犹豫不决。
如果这个仇恨只是指向他自己，那么问题不大。但如果他的家人也成了报复的目标，而他不在场……那就变成了一个大问题。如果他做的事情最终让家人受苦，岂不是适得其反？
康镇浩曾见过几次类似的情况。毕竟，江湖中的事情往往复杂而阴险。
他的赚钱之路绝不能成为对家人的威胁。如果由于一些无法预料的因素，家人受到伤害，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也就是说，这个选择也不行了。’
感到有些沮丧，康镇浩走到楼顶，叼上了一支烟。抽了一支烟后，他的旧习惯又复发了，现在他偶尔也会抽烟。被发现的话，肯定会惹上一大麻烦，但康镇浩有能力探测到三十米之外的动静，他完全不担心被父母发现。
“呼……”康镇浩吐出了烟雾。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有比他预想的更多让人头痛的事情需要担忧。
在中原的生活让他异常想念现代社会，可是现在回到了这里，这个地方看起来和过去的武侠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暴力和残酷的程度显然在过去更为严酷，但现代社会从官僚体制和各种制度中流露出的黑暗与邪恶气息，却更加浓烈。
‘以前我根本不担心这些，现在却…’
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家，回到了现代社会时，真心感到高兴。他依然认为，现代社会比中原更方便、更宜居，这种看法并没有改变。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刚回来时的那些希望和期待，最近已经大大减退。
也许在医院的那段时间，现代社会才在他眼中最为光明。
‘我当时……在医院里…？’
康镇浩的眼中微微一震。那时是他刚回来吧？医院，也是？
他深吸了一口烟雾。
‘…如果我这么做呢？’
他掐灭了烟蒂，扇了几下风，把可能残留在衣服上的烟味吹散。清除了痕迹后，他急忙回到房间，开始在网上搜寻，眼中闪烁着光芒。
终于，他想到了一个方法，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确实，除了他，没人能做到。他终于找到了赚取金钱的办法。
康镇浩嘴角露出一丝深深的笑意，盯着电脑屏幕。
在S医院顶层的VVIP病房里……
这个病房超过50坪，住一天的费用超过三百万韩元。房间的一角放着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位老人。
“主席，今天怎么样？”看护雇佣的工作人员用亲切的语气问道，但老人的眼神空洞、无感，丝毫没有任何动静。看护继续说道：“主席，如果您继续这样下去，病情会进一步恶化的。”
此时，老人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就仅此而已。他的动作范围只限于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缓慢地睁开又闭上眼睛——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动作。然而，这些简单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已经极其吃力，更别提与别人交流了。
“那好吧……主席，请再休息一会儿。”看护关掉了灯，然后躺在房间对面的小床上。
老人默默地凝视着昏暗的天花板。病情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为他感到惋惜，但那些知道他身份的人，是绝不会轻易表现出这种情感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就是黄正浩。没有人敢称他为可怜，绝对不敢！
黄正浩是谁？他曾是一个战后孤儿，从底层开始，最终成为了一个影响韩国现代历史的巨人。他从一无所有开始创办了济景集团，最终将其打造成了韩国五大企业之一。
虽然有些公司的估值超过了济景集团，但没有任何商界人士的评价能超过黄正浩。在其他人利用战后空虚的市场和已积累的财富去收购空壳公司时，黄正浩则是凭借着一身的血肉，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那场竞争之中。他从零开始，赚了一些钱，开了一家小店，最终将其发展成了世界知名的集团。他就是那个名副其实的白手起家者。
不幸的是，即便是商业巨头，也无法逃脱衰老的影响，疾病的魔爪慢慢逼近。
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尽的黑暗充斥着他现在所处的世界。
当他第一次生病时，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恢复。然而，每一个观察他病情的医生都摇头叹息。慢慢地……人们对待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在黄正浩刚被迫卧床的那段时间，他的房间里曾经挤满了围绕着他奉承的各色人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一个个开始离开。至少那些拥有继承权的儿子们尽量待在他床前，只为了以防万一，但即使是他们，也坚持不了两个月。
他们的借口五花八门——要管理生意，公司正面临困境……但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个接一个地，他们离开了他的身边，如今几乎没人再来探望他。而仅仅过了一年，黄正浩就发现自己被遗弃在这间奢华的病房里，几乎没有人来看他……唯一来的人，是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白英基，曾经差点被降职，尽管他无疑是黄正浩的得力助手。讽刺的是，黄正浩曾经评价白英基是忠诚、热情、勤奋，但才华不足，因此从未将重要任务交给他。
然而，当黄正浩因病倒下时，曾经被他评为“有能力”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抛弃了他，唯有白英基始终坚守在他身边。每周，白英基都会来病房做公司报告。不管黄正浩是否在听，他总是竭尽全力地汇报工作。
而现在……
黄正浩依旧沉浸在昨天听到的震惊消息之中。这是关于他儿子们争夺集团主席空缺席位的消息。甚至他还没死，那些家伙就已经在找合法的方式提前获取继承权。而且他们居然公开宣称“一个应该死去的老人仍在活着，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更糟糕的是，似乎他的长子曾某一天来到医院，对负责治疗黄正浩的医生说：“父亲痛苦得不行，是不是应该让他安息？”这个所谓的“孝顺”儿子，竟然连黄正浩的病房都懒得去看看。
白英基握住黄正浩的手，眼中充满了悲伤的泪水，一边谈论着这些事件。但黄正浩却无法与他这个忠诚的下属一起流泪。他那干涸的眼睛，再也流不出泪水。
在这种状况下，他还能做些什么呢？除了默默地凝视天花板，浸泡在无尽的黑暗中回忆过去，已经别无他法。
曾经，他精力充沛，时时刻刻都在为每一笔生意拼搏。下属们毫不怀疑地信任他，而儿子们也深深敬重他。他只要一瞪眼，别人就会俯首称臣；只需一句话，便能翻天覆地。但现在……
一切都变得徒劳无功。他太过专注于前方的目标，却忽略了脚下的泥土。他太忙于指挥别人，没能看清楚周围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最终，他一无所有，孤身一人。
‘我……’
黄正浩盯着那片黑暗，心中游弋在思绪的漩涡中。
‘我的一生，是不是一生值得回忆的好人生？’
他的确过得很戏剧化。描述他一生的电视剧已经播出，而他的传记也在全球销售。他过去说过的话，成为了许多人追随的榜样，他用鲜血和汗水建立的公司，也成为支撑韩国的一根柱子。
然而，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黄正浩也无法轻易地说出自己的生活是美好的一生。回首过去，他所能展现的，只有在临终时，没有一个人陪伴左右的可怜现实。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他这一生要如此拼命？
是什么让他在那么多年的时间里拼尽全力，却忽略了照顾自己？
毕竟，一切都将在死后变得毫无意义，那又为何要如此？
黄正浩紧紧闭上了眼睛。
“如果我能重新来过……”
“如果我能再给一次机会……”
“我发誓，我绝不会再这么愚蠢。”
“我再也不会过这种愚蠢的生活，最后死得一无所有……”
黄正浩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床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吃了一惊，嘴唇微微张开。然而，他的激动很快就平息了。毕竟，眼中的情绪此刻几乎接近了绝望。
他认为在他现在的状况下，看到这样的事情不该让他感到惊讶。虽然他因后悔成为唯一的伴侣而感到悲伤，但也许是时候接受命运了——接受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活。
然而，这时，眼前的身影轻声对他说：“感觉像是见到了死神吗？”
“……？”黄正浩立刻清醒过来，再次打量这个身影。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那并不是死神。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这怎么可能？一个陌生人怎么能悄无声息地进入这间病房？S医院的VVIP病房以其无与伦比的安保措施而著名。要进入这里，必须穿过三重门。更别说，黄正浩的儿子们甚至安排了几个保镖在走廊监视。
那么，这个陌生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入这间房间的呢？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那位穿黑衣的男人缓缓开口，他甚至没有等待黄正浩的回答。“就这样死去，公平吗？”
黄正浩即使想回答，也无法说话。然而，如果他能说话……他一定会像个疯子一样急忙摇头。他还有太多未完成的事情——不是享受生活中的财富，而是他未曾解决的事。如果在没有解决这些问题之前死去，他永远无法安息。
“既然如此，我们来签个协议吧。”黑衣男人说道。
黄正浩盯着这个男人看，知道他不是死神。然而，他完全有可能是个伪装的魔鬼。这是唯一能解释为什么有谁会愿意和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达成协议的理由。
“我展示完我的能力后，你再决定条件。”
然而，这个魔鬼似乎并不懂得如何谈判。居然有魔鬼这么不专业，在谈判时如此笨拙！如果黄正浩还健康，他早就对这个伪魔鬼大吼大叫，告诉他回去学校好好学学如何谈判了。当然，黄正浩此刻只能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这个魔鬼表演。
“这只会持续半天。但是，在这半天里，你将会亲自体验我能为你做的事。明天我会再回来。在此之前，你必须认真考虑，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黄正浩用眼神询问，想知道魔鬼到底会对他做什么。原本这应该是不可能理解的，可那个男人——魔鬼——似乎理解了他，眼角竟露出了一丝微笑。魔鬼缓缓将手按在黄正浩的下腹部，低声说道：“我会让你再次做梦。”
突然，一股热流开始在黄正浩的腹部深处翻腾，他几乎立刻失去了意识。
黑衣男人观察了一会儿昏迷不醒的黄正浩，随后悠然地走出了病房。
当然，黑衣魔鬼并不是别人，正是康振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