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崖下尸体与行走惠理
警车鸣着警笛驶入山区,最终到达一个名为荒川登山入口的地方。
此时,岛屿群山显得阴沉,万物似乎都沉入了神秘的寂静之中,月光是朦胧的银纱,轻柔地洒在人们的脸上。
不知何时,山间已升起了一层薄薄的、几乎察觉不到的雾气。
在一条因过往车辆而形成“川”字形的山路旁,已有一辆救护车和两辆警车停靠。
红蓝相间的灯光在漆黑的夜空中交织,刺眼而夺目。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信号?”二阶堂宗岩立刻找到工程师询问情况。
“信号塔仍在正常运行,按理说不应该没有。”
工程师穿着工装服,一脸困惑地说,
“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失踪者自己关闭了GPS,或者是手机在登山过程中损坏了。”
“啧。”二阶堂宗岩不悦地咂舌,利索地穿上反光衣,转向枝源八云说,“晚上山里凉,你去警车上等一会儿。”
枝源八云自然不愿意只是在车上等待,他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现在人手越多越好,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忙。”
比起找人和事物,拥有能力的他一定比这些警察强。
“好吧,穿上一件反光衣,还有——”
二阶堂宗岩没有拒绝,他摸了摸腰间的对讲机递出来,
“这个你拿着,频道我已经调好了,别乱动。”
“谢谢老舅。”
枝源八云紧握对讲机,抬头望向室常山。
它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横卧在海面上,体表的“毛发”随风沙沙作响。
闪烁着红光的信号塔,仿佛是它的眼睛。
远处的犬在山脚下吵吵嚷嚷地吠叫,风掠过树梢发出的声响,让枝源八云的脖颈感到冰凉的寒意。
二阶堂宗岩看了眼四周,接着走到惊魂未定的女性旅人面前,蹲下身询问道:
“你们怎么现在才报警?”
身穿白色防晒衣的女人显然吓坏了,一直坐在地上抱着双臂,带着些许哭腔说:
“我......我们本来想着自己找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了......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天还黑了。”
“你们怎么进去的?”
“.......钳、钳子.......我、我们本来的计划是顺着592山路一路走到碇川避难屋,然后再北上过花之江河,再到坊主岩,最后到「胎道」。”
“你们要去那里做什么嘞?”
“打算去「胎道」里面直、直播。”
二阶堂宗岩瞥了这个惊魂未定的女人一眼,脸上尽是嫌弃的表情:
“还能不能走路?”
“能。”
“带我们走一下你们走过的路。”二阶堂宗岩喊上先到的同事,“我们几个先进!”
室常山不知何时起了雾,夜色深浓,仿佛万物都坠入了神秘的沉寂里,就算拿着手电筒,也仿佛照在了一层薄薄的砂纸上,看得不太真切。
二阶堂宗岩一边走在前面一边问:“你们从哪里来的?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一家人,从东京过来,失踪的是我儿子。”
“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穿什么样的衣服?有没有什么身体疾病?”
“北原谷人,穿着橘黄色的短袖和白色短裤,已、已经十一岁了,没什么病。”
“十一岁?!你们疯了!?”二阶堂宗岩生气到用鹿儿岛方言一顿痛骂,“你们来这找死还专门带个孩子?”
那女人被骂的头也不敢抬,估计也没把方言听得很清楚,只是闷声往前走。
十多号人揣着手电筒往前走,橘黄色的灯光刺透灰朦的雾,宛如碎屑般的蚊虫在其中舞动,萤火忽明忽现。
就在走到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女人忽地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里,我们一回头就发现谷人他不见了。”
“每三个人结伴,辐射开来找,注意安全别离这里太远,有情况马上报告。”二阶堂宗岩很快下了指示,“小源,你和我一起走。”
枝源八云点点头,附近杂草丛生,不少植被都长的越过膝盖,光线所照亮之处尽是摇曳的粗叶。
“这里会有熊吗?”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有,起码我活到现在都没见到过。”二阶堂宗岩说,“你走路一定要看脚下,不要被绊倒了。”
这里植被生长过于狂野,叶子上还有清凉的露珠,扫得枝源八云裸露出的肌肤过于搔痒。
就在他用手撩拨开前方的一大堆杂草时,看见一个细而长的东西躺在地上,灯光一照,是黑色的手机支架。
是户外直播常见的那种支架。
“支架........?”
枝源八云蹲下身拿起手机支架的一瞬间,眼前出现了模糊不清的一幕。
一个小孩忽然撒下了支架杠,像丢了魂般被牵引着往前方走,穿过看似厚重的草丛,又消失在了视线内。
不一会儿,又出现,再次被牵引着往前走,再次消失。
如此场景,往往复复。
枝源八云顺着那男孩的草丛方向走去,随着拨开草丛的窸窣声——
前方,是黑得令人感到惊恐的夏季天空,宛如纯黑色的颜料,渗透进他的视野。
结果脚下,是高达五米的断崖,吓得枝源八云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把手电筒往下一照,躺在碎石堆上的,是一具脖子近乎呈九十度折起的尸体,鲜血在岩石上留下深谙色的痕迹。
枝源八云瞪大了眼睛,呼吸戛然而止,大脑表层如同涂抹着厚重的油漆。
因为在尸体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齐肩长发少女。
忽地,她将头扭了个九十度,从下而上地盯着枝源八云。
甚至能听到她关节骨头磨损发出「咔哒咔哒」声响。
一声凄厉的乌鸦嚎叫,骤然传来。
站在尸体边的,是个令他永远都无法想象到的人,惊惶的情绪无可名状地从崖底淹上来。
“惠......惠理?”
她的手里拿着一块沾着血渍的石块。
眼前的画面过于清晰,以至于枝源八云怀疑自己正在做一场噩梦,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京都的家里睡觉,今天的一切都是梦。
难以遏制的恐惧袭来,脸上又热又烫,一瞬间,皮肤、毛细血管、肌肉、经络、骨骼都仿佛在颤栗,灵魂随着断崖坠落。
枝源八云能看见,一条宛如脐带的血线不知从何而来插在尸体的肚脐眼处,像是在喝饮料般地猛烈啜饮。
和当时眺望常室岛的脐带一模一样。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那像脐带的到底是什么?又是谁的脐带?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了腰间的对讲机,立马想起身逃跑,结果却被一只手摁住肩膀。
“啊——!”枝源八云吓得大喊出声,却把来人也给吓住了。
“你叫什么!”
转过身是二阶堂宗岩,他自己都被侄子的喊叫吓得脸色铁青,身后跟着的警察也纷纷投来视线。